初识“上野”一词,倍觉清新和辽远,是上学时自鲁迅《藤野先生》那里讨来的,“上野的樱花烂漫的时节,望去确也像绯红的轻云……”北海岛的上野有烂漫着的樱花,而我故乡的初识“上野”一词,倍觉清新和辽远,是上学时自鲁迅《藤野先生》那里讨来的,“上野的樱花烂漫的时节,望去确也像绯红的轻云……”北海岛的上野有烂漫着的樱花,而我故乡的上野则坡摇红柿,缀满了缤纷的山花,无论春拂荆花,还是夏蝉吟风,或者是秋红卷云,都远比北海岛的上野美得多。其实故乡的上野,离村落并不遥远,安静地处在它的东北头,乡亲们叫它“东坡”。我在内心没有划定范围的上野里,在它稀疏泛青的麦田中、在它疯长甘草的石硷旁、在盘根虬节的柿子树上、在它纵横交错的田陌中、在它深不可测的沟壑里,我与牛羊慢摇在岁月的铃铛声中,如沐山风,如浴夏荫秋凉,我把用年轮做成的串串铃铛,顽皮地挂在岁月的脖子上,在牛背上倾听它花开的声音,观望它悠然闲适的脚步,颂唱它不紧不慢的心态。一曲青涩的笛音,划天破云,伴着我辘辘饥肠,浑然染成了那段金色的年华。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唤回夕阳归来,激活牛哞声声,奏响牧笛阵阵,
生活也是唯美的,我并不觉得日子的清苦与无聊,我的童年也并不孤独寂,伙伴、牛、羊、狗…,树林、花、鹊、蝉…,蓝天、河、堤、水…,山刺、蝶蜂、獾…,物繁类多又泥土芬芳,毫不吝啬地浸染了我一池春水,也碧绿了我不谙世外的心胸。骑在牛背上,穿梭在柳海里,看牛影起伏其中倒影,捕捉一瞬的美妙,还有飞起的清笛,更是惊诧了一林百鸟。牛戏深水,鱼缭谁眼?我是那一池夏凉的主人!浅畦深洼中依稀蛙声轻送,稻埂斜垅上隐约有蜻蜓翻飞,纷繁的荷花直挺过人,芬香扑鼻醉了心田——揽怀夏凉之清香,我蜗居于柿子树上,老牛释负,一任它去放纵游荡。一羽黄鹂巧踏竹枝,向我展示它婉转高亮的歌唱,妄图打扰我的梦乡,轻舒之笛任凭黄鹂挑衅,我百转笛音可越千尺飞苍。羞退黄鹂来犯梦境清雅,恍惚间,我的双眼被风轻抚合上,蓝色梦境里,群山交错、千树遮藏,纷然落下的几枚黄叶,竟变幻成黄鹂的模样。它以翩翩舞姿戏弄我的老牛,以复败我之仇,惹得老牛随它流浪,好让我又一次跪在父亲身旁。我疾疾呼喊着,却阻挡不住它的脚步,眼睁着让可恶的黄鹂把它带向了远方……我只好攀山涉水、渔舟西向,远拾云山石径长,咨童问樵牛何方觅牛踪痕云深处,登高极目两苍茫。去便去矣,何需论短长?且听风吟,卧看山水风光,观飞流直下三千尺,吟来九章天问,将我烦恼全然涤荡。我忽然惊喜,且暗然许赞双目的灵光——那飞瀑下面,正是老牛盘卧,还在眺望着远去的黄鹂,等候它又一次来访!我放开追风的脚丫,自极天而高的峰顶张望,已触摸到它熟悉的鼻息,欲执牛耳引回我飘着炊烟的红瓦房,我累了,想要回家了,我饿了,已经垂涎吃娘做的玉米粥汤……可贪玩的牛,扬开四蹄“哞”的一声,挣脱我的手掌,我追风的脚步已经困倦了,如何能将它野了的心追上?我不是天上的神仙,也不是河边的牛郎,我是一个穷苦人家的孩子,没有可以使它回头的肉饼和果酱。千呼万唤,泪湿面庞,可我无法唤得它的心,更改不了它本能的倔强。牛还是牛,喜欢黄鹂或蝴蝶的飞翔,它是否在想,假如它可以飞,假如它可以歌唱,那将是何等的荣光!我输了,输给了自己的无能,输给了牛的幻想,我只可悻悻而去,独自一个人坐在青石上,我暗然落泪于它的无情和狂妄,更忧心忡忡于责骂我的爹娘。我能怎么样?孤立无援,唯有一席的夏凉,我后悔我放开了它,放开了它就放飞了它的梦想,它是否要远行天涯不再回来,是否会惨死在回家的路上?竹林来风,忽然传来清脆的笛响,我分明把笛子丢在了追牛的山岗,那么会是谁呢?谁还能如此把美妙的笛孔弄响!回头却望,我以为是老牛归来,却不料是竹林兴风作浪。竹子本身的空灵与淡泊,大自然竟也赋予了它美妙的歌声和高风亮节般的歌唱!我从来没有听到过如此纯音,似天堂里的风铃如约击响。我找到了,找到了一个知音可以倾诉衷肠,原来在这绿海僻壤,一棵蓝竹远离尘嚣如此高扬,它是黄鹂的
家乡,难怪那只黄鹂的声音如此动听、如此清扬。我后悔了与它比艺,因为比拼才惹恼了它,才使得它动了我牛的狂想,看来才美不现是对的,我何必因这跟黄鹂对唱!若是当初丢给它些面子,那么我还会与我的牛共聚池塘。索性,不去想,也不再把烦恼拉长;索性,蓝竹作笛,让它唱出我心中的忧伤!那么我吹什么曲子呢?还是野鹤无粮随情弄,天地之间才敞亮,我是上野的孩子,只会凭心而作对岁月的轻吟浅唱。于是我,集情感于一笛,把对生命、对亲情、对岁月、对故乡,把对这万年千户的农庄以笛咏扬。飞去的黄鹂停止飞翔,回来了,张着诧异的眼,交头接耳地论我,挨挨挤挤地静赏;那山岗上的黄羊、崖顶上的秃鹰、苍松下的白鹤、归途中的黄燕鹊列队摆阵,飞跨地域的距离、摒弃曾经的痛伤,如回家的游子,在流转悠绵的笛音里安静成屏前的画廊。山水凝动、河流止息、云雾也不再愿意飘荡——唯有,唯有这蓝笛在飞,飞过了时光的界限,飞过了童话的传唱,它泛动在生命之河起伏,在九宵殿堂上余音绕梁。会有仙女飞来么?是否也会安静地倾听上野的孩子,把与牛殊途唱成流动的天河,唱成七仙女那多彩的衣裳?老牛定是惭愧了,或是因为没了黄鹂也丢了梦想,羞答答地轻轻归来了,还殷勤地舔着我的衣裳。我喜出望外,又欣喜若狂,抱着它的头让它挨在我的心上。然而我知道,并不是它的错,它也有它的追求,总不能做我胯下之牛,我也不能剥夺它追求自然的愿望。但是竹笛是伟大的,能填平万物之间的分歧,能抚平生命里的忧伤,音乐是无界的,行走在音乐里,山水得于静,万物得于安,人的品质才能更为高尚。夕阳真的裹在了我的身上,梦境里的一切我仍回味悠长。幻想里的总是
美好的,现实中的总是平淡的,然而我学会了宽容和原谅。我还学会了一种冰释前嫌的绝招,以无心之笛,奏响有情之曲,生命由此更高贵,
人生由此更精彩芬芳。上野牧笛流天至春分,至清明,至端午,至重阳、至谷雨,至霜降……经由岁月的驿站,生命里多了光彩与美丽的际遇,那是我人生中最为之动情的一笔。我的上野,我的竹笛,我的牧牛,就在那里等我,我愿与之归去永生不离;我的书包,我的铁环,我的风车,还在原来的地方搁着等我去拾,我愿与之同在永不褪色;我的炊烟,我的木窗,我的爹娘,依旧在当年里温情地看我,我会如期而约,与这些温情血缘再续一生。故乡的上野,是美丽的,不老的,永恒的!(2013年4月2日乌鲁木齐)上野则坡摇红柿,缀满了缤纷的山花,无论春拂荆花,还是夏蝉吟风,或者是秋红卷云,都远比北海岛的上野美得多。其实故乡的上野,离村落并不遥远,安静地处在它的东北头,乡亲们叫它“东坡”。我在内心没有划定范围的上野里,在它稀疏泛青的麦田中、在它疯长甘草的石硷旁、在盘根虬节的柿子树上、在它纵横交错的田陌中、在它深不可测的沟壑里,我与牛羊慢摇在岁月的铃铛声中,如沐山风,如浴夏荫秋凉,我把用年轮做成的串串铃铛,顽皮地挂在岁月的脖子上,在牛背上倾听它花开的声音,观望它悠然闲适的脚步,颂唱它不紧不慢的心态。一曲青涩的笛音,划天破云,伴着我辘辘饥肠,浑然染成了那段金色的年华。走在乡间的小路上,唤回夕阳归来,激活牛哞声声,奏响牧笛阵阵,生活也是唯美的,我并不觉得日子的清苦与无聊,我的童年也并不孤独寂,伙伴、牛、羊、狗…,树林、花、鹊、蝉…,蓝天、河、堤、水…,山刺、蝶蜂、獾…,物繁类多又泥土芬芳,毫不吝啬地浸染了我一池春水,也碧绿了我不谙世外的心胸。骑在牛背上,穿梭在柳海里,看牛影起伏其中倒影,捕捉一瞬的美妙,还有飞起的清笛,更是惊诧了一林百鸟。牛戏深水,鱼缭谁眼?我是那一池夏凉的主人!浅畦深洼中依稀蛙声轻送,稻埂斜垅上隐约有蜻蜓翻飞,纷繁的荷花直挺过人,芬香扑鼻醉了心田——揽怀夏凉之清香,我蜗居于柿子树上,老牛释负,一任它去放纵游荡。一羽黄鹂巧踏竹枝,向我展示它婉转高亮的歌唱,妄图打扰我的梦乡,轻舒之笛任凭黄鹂挑衅,我百转笛音可越千尺飞苍。羞退黄鹂来犯梦境清雅,恍惚间,我的双眼被风轻抚合上,蓝色梦境里,群山交错、千树遮藏,纷然落下的几枚黄叶,竟变幻成黄鹂的模样。它以翩翩舞姿戏弄我的老牛,以复败我之仇,惹得老牛随它流浪,好让我又一次跪在父亲身旁。我疾疾呼喊着,却阻挡不住它的脚步,眼睁着让可恶的黄鹂把它带向了远方……我只好攀山涉水、渔舟西向,远拾云山石径长,咨童问樵牛何方觅牛踪痕云深处,登高极目两苍茫。去便去矣,何需论短长?且听风吟,卧看山水风光,观飞流直下三千尺,吟来九章天问,将我烦恼全然涤荡。我忽然惊喜,且暗然许赞双目的灵光——那飞瀑下面,正是老牛盘卧,还在眺望着远去的黄鹂,等候它又一次来访!我放开追风的脚丫,自极天而高的峰顶张望,已触摸到它熟悉的鼻息,欲执牛耳引回我飘着炊烟的红瓦房,我累了,想要回家了,我饿了,已经垂涎吃娘做的玉米粥汤……可贪玩的牛,扬开四蹄“哞”的一声,挣脱我的手掌,我追风的脚步已经困倦了,如何能将它野了的心追上?我不是天上的神仙,也不是河边的牛郎,我是一个穷苦人家的孩子,没有可以使它回头的肉饼和果酱。千呼万唤,泪湿面庞,可我无法唤得它的心,更改不了它本能的倔强。牛还是牛,喜欢黄鹂或蝴蝶的飞翔,它是否在想,假如它可以飞,假如它可以歌唱,那将是何等的荣光!我输了,输给了自己的无能,输给了牛的幻想,我只可悻悻而去,独自一个人坐在青石上,我暗然落泪于它的无情和狂妄,更忧心忡忡于责骂我的爹娘。我能怎么样?孤立无援,唯有一席的夏凉,我后悔我放开了它,放开了它就放飞了它的梦想,它是否要远行天涯不再回来,是否会惨死在回家的路上?竹林来风,忽然传来清脆的笛响,我分明把笛子丢在了追牛的山岗,那么会是谁呢?谁还能如此把美妙的笛孔弄响!回头却望,我以为是老牛归来,却不料是竹林兴风作浪。竹子本身的空灵与淡泊,大自然竟也赋予了它美妙的歌声和高风亮节般的歌唱!我从来没有听到过如此纯音,似天堂里的风铃如约击响。我找到了,找到了一个知音可以倾诉衷肠,原来在这绿海僻壤,一棵蓝竹远离尘嚣如此高扬,它是黄鹂的家乡,难怪那只黄鹂的声音如此动听、如此清扬。我后悔了与它比艺,因为比拼才惹恼了它,才使得它动了我牛的狂想,看来才美不现是对的,我何必因这跟黄鹂对唱!若是当初丢给它些面子,那么我还会与我的牛共聚池塘。索性,不去想,也不再把烦恼拉长;索性,蓝竹作笛,让它唱出我心中的忧伤!那么我吹什么曲子呢?还是野鹤无粮随情弄,天地之间才敞亮,我是上野的孩子,只会凭心而作对岁月的轻吟浅唱。于是我,集情感于一笛,把对生命、对亲情、对岁月、对故乡,把对这万年千户的农庄以笛咏扬。飞去的黄鹂停止飞翔,回来了,张着诧异的眼,交头接耳地论我,挨挨挤挤地静赏;那山岗上的黄羊、崖顶上的秃鹰、苍松下的白鹤、归途中的黄燕鹊列队摆阵,飞跨地域的距离、摒弃曾经的痛伤,如回家的游子,在流转悠绵的笛音里安静成屏前的画廊。山水凝动、河流止息、云雾也不再愿意飘荡——唯有,唯有这蓝笛在飞,飞过了时光的界限,飞过了童话的传唱,它泛动在生命之河起伏,在九宵殿堂上余音绕梁。会有仙女飞来么?是否也会安静地倾听上野的孩子,把与牛殊途唱成流动的天河,唱成七仙女那多彩的衣裳?老牛定是惭愧了,或是因为没了黄鹂也丢了梦想,羞答答地轻轻归来了,还殷勤地舔着我的衣裳。我喜出望外,又欣喜若狂,抱着它的头让它挨在我的心上。然而我知道,并不是它的错,它也有它的追求,总不能做我胯下之牛,我也不能剥夺它追求自然的愿望。但是竹笛是伟大的,能填平万物之间的分歧,能抚平生命里的忧伤,音乐是无界的,行走在音乐里,山水得于静,万物得于安,人的品质才能更为高尚。夕阳真的裹在了我的身上,梦境里的一切我仍回味悠长。幻想里的总是美好的,现实中的总是平淡的,然而我学会了宽容和原谅。我还学会了一种冰释前嫌的绝招,以无心之笛,奏响有情之曲,生命由此更高贵,人生由此更精彩芬芳。上野牧笛流天至春分,至清明,至端午,至重阳、至谷雨,至霜降……经由岁月的驿站,生命里多了光彩与美丽的际遇,那是我人生中最为之动情的一笔。我的上野,我的竹笛,我的牧牛,就在那里等我,我愿与之归去永生不离;我的书包,我的铁环,我的风车,还在原来的地方搁着等我去拾,我愿与之同在永不褪色;我的炊烟,我的木窗,我的爹娘,依旧在当年里温情地看我,我会如期而约,与这些温情血缘再续一生。故乡的上野,是美丽的,不老的,永恒的!(2013年4月2日乌鲁木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