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落下来的瞬间,黑压压的人群挤入昏暗的教室,打开灯,才有了朦朦胧胧的光亮,教室里的同学们纷纷坐在自己的座位上面,人头攒动,像一颗颗沉入海底的心,吸上一口雨后短暂停留的新鲜氧气以后,陷入书海、沉迷手机,还有的偷看前桌的女同学。
她一身轻而薄透的白裙,背部透着蓝色的底衬,坐在窗边的角落。只见她黑而直的长发垂下来铺在书本上,肩头起伏,埋着头写着什么,不一会儿便一个人转身走向门外,她的背影有些寂寞。
她在群体中是受排斥的,即使有一两个想要靠近她的人,也因为一种微妙的疏离感而渐渐淡了联系。她因为骄傲而受歧视。
她像是开在悬崖边的一朵开的沉默的花,没有人知道她的存在,敢于往山下看的眼睛才能睹得其芳容。
喜欢一个人,是以为能够在对方的身上投射出自己的影子。因为这份似是而非的孤独,他对她印象深刻。
有时候会做一些关于她的一醒过来就会忘记的梦。即使过了多年以后,偶尔也会进入他的梦境里,他与她对视,偶尔也有过短暂的对话,成为一段记忆,像一副浓重的油彩画,有着绚烂纷繁的颜色。有的时候他会分不清那是真实发生过的还是在梦境里的幻想。
他动笔给她写过一些情诗,但是自觉有些蹩脚,又把纸撕得粉碎。或许并不是写给她看的,或许是自己写来发泄,但是那已经不重要。
她只是一朵在空中迅疾而过的云,很快便因为调动座位而离开了他的前桌,两人没有多余的话语,尴尬地相视一笑,各自安静又默契地整理书本。
这短暂又微妙的火花,她在他的生命里一刹那的停留,即使是记忆里一小束幽微的光他也想视若珍宝。
在落寞的人间前行,总想留下些什么记忆,比如文字。文字渡了他一小段河,但很快这艘船只就将他打落至沉沉的河底,以致他差点溺死。
但是如今这束微光也像跟火柴一样唰地熄灭了。
他写的纸片被一些好事者拼凑了起来,谣言很快从群体里蔓延了开来,掀起了一波又一波的巨浪。
所有人都看见了他的心,他就像一个被扒光了衣服的赤裸的囚犯,对异性朦胧的情愫成了一种被游街示众的罪恶。
文字成了一种刑具,在他今后漫长的一生里面,即使逃到无人知的地方也始终被心里那些众万张笑的龇牙咧嘴的脸化成的利剑刺穿一遍又一遍。
有很多次他们在走廊上擦肩而过,都没有互相打招呼,她把头别向一边,轻笑了一声,两人变成了从没有交集过的陌生人。
一场裹着一人痴心那美丽又丑陋的暗恋,就这样在人们口中的笑谈中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