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在离家的车上,眼神空洞地望着窗外,路两边热热闹闹地开着一簇簇的不知道名字的花。他呆呆地看着花团开在也许不知道哪一天也会被废弃的土壤,颓唐得像那个缩在角落里小小的她。
母亲对他训练严格,他心浮气躁,总是弹不出令母亲满意的曲子,便在钢琴键上发泄似的乱弹。他走路的时候脸上总是带着一张笑脸,无数个女孩幻想与他邂逅,并且与其搭讪。他善于观察周遭的事物,并且向她分享聪明且敏感的经验所得,他买零食给她吃,带她打游戏,从那以后无论他换多少个女友他都觉得孤独。
记忆都在时光里被蒙了灰尘。他的眼睛里多了一种叫做哀伤的情绪。
爱,从来就不是针对于某一个具体的对象,它只是一种信念,这份信念是愿意日日夜夜重复的习惯。
他和她困在狭小的隔间,外面空空荡荡,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天气闷热异常,只有窗外的知了声叫的欢快。夜色朦胧,温柔的风悄悄的吹开了窗帘,她的脸颊通红。
在看不见的角落,总是有一簇无名的花热烈绽放,又在一眨眼之间枯萎,埋进土里,都没来得及被人认出。
她总是那么慌慌张张的样子,周围的人没有人有兴趣与她说话;他不需要说话身边也不会缺少鲜花。他们的距离,就像地球的两端那么遥远,却都一样被覆盖了厚厚的冰雪。
如果是只等待着听故事、看故事的心态,也许是很消极的,但却是最安全的,那么错过便是命中注定。对他来说,爱一个人和被一个人爱从来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他总是很冷静并且从不轻易为一件事动容。
她抬起头,看见他的头发乌黑、淡然自若、面容干净透明,就像他种在屋子里的那盆白山茶。她差点碰到他纤细的手指,她将手缩了回去,深吸了一口气又屏住了呼吸。如果能有机会,她愿意与他并肩坐着,说些絮絮叨叨而温柔的话语,倾谈一整个夜,而不是似这般僵硬的气氛。
也许是他太过完美,她的内心对他是拒绝的。上帝停下画笔,也许是为了绘出今天更美的遇见。
多年以后,他们重逢在校园,在那一刻,路边的人群熙熙攘攘,变得模糊了起来,只剩下他们两个四目相对。
那是彼此离散多年却没有多久的感觉,是在外忙碌了一天归家后嵌进沙发里的心情,一切都那么刚刚好。
当需索存在的时候,便要丢下抓在手里的习惯,抹去记忆划下的刻痕,就像是对一只猫单纯的抚摸,不去计算时间。
然而再见彼此却是最后一面。岁月无情,向人间撒了一把灿烂的烟花,燃烧过徒留一把捡不起来的灰烬。
短暂停留,漫长分别过后相认却不能跟随,独留火焰熄灭后,任由心的空洞在蔓延。
他想要宠爱她,就像宠爱一株玫瑰,他想要在她那里寄放他的深情,但是事与愿违,时间不容许他成为一个单纯的人。他开始整夜整夜地失眠。
他神情疲倦、机械般地穿过一条又一条人潮,寻找年少时遇见过的熟悉的脸,她就站在他面前,他却对她说,她不是她。
她就像一个透明人站在镜子前面,玻璃窗后面的一张人形的纸影,看不清,听不见,摸不着。
醒来只是一场梦。
其实,他什么也没有说,她也沉默着。
他看着她挽着另一个男人的手,她看着他牵着另一个女人的手,赠上对彼此的祝福,纵使相见也是一场注定的别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