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后”出生的妞妞,是在草框里长大的。那时候,村子里还是绿瓦青砖,多数人家的院墙是土坯砌的。家里大人们天不亮就起床下地干活,哥哥姐姐会用奶瓶给妞妞喂奶粉。
日子在大人们日复一日的劳作里流逝,妞妞三四岁了,有思想了。一到饭点,邻居们都端着搪瓷碗在河堤上集合,边吃边聊:今年适合种什么品种的小麦,夏天种哪种西瓜好卖,谁家的田地犁得更规整……妞妞睁着好奇的大眼睛,望着碗里的饭,心想:土地真的很神奇,我也要有片土地,种点自己想种的食物!
总是有人吃完饭后,用手摸着妞妞的羊角辫去逗妞妞:“丫头,又吃饭哩?你有地吗?有粮食吗?你想吃啥?”妞妞急得脸通红,跺着脚:“我们家院子里都是我的地!我长大了要种番茄,酸甜好吃!”河堤上响起一片笑声。妈妈的笑里充满骄傲,她总是给爸爸说,妞妞这孩子有嘴有牙有思想。
妞妞五岁了。农活干完的时候,爸爸整天去老王坡捡柴火,哥哥会在村头等着,只要爸爸拉的平板车一出现,立马跑过去帮忙推车。妞妞也会跟着哥哥一起跑去帮忙。爸爸用毛巾擦擦汗,稍微歇息一下会问妞妞:“你长大了干什么?”妞妞回答得很干脆:“我长大了就去种太阳,收获热量来煮饭,这样爸爸就不会累了。”爸爸哈哈大笑,把妞妞抱起来放在平板车上和哥哥一起推着回家。那一刻,爸爸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气。
妞妞六岁了。妈妈给她用碎布缝了花书包,还新纳了一双千层底的布鞋。学校里一切都是新奇的,花坛里开满了串串红,操场上学生们欢快地奔跑,教室里传出朗朗的读书声。妞妞一下子就喜欢上了这里的新天地。领新书坐教室,全班就数妞妞的问题多。老师也和蔼可亲地对待妞妞的每一个问题。妞妞还会好奇,为什么老师啥都懂?
妞妞七岁的时候,平时一边看妞妞写字一边纳鞋底的妈妈居然在看书。原来是村子里办起了“扫盲班”,妈妈也得学习认字。妈妈的手握着笔,远没有妞妞流畅,有些字妈妈还会问妞妞怎么读。妞妞很认真地教妈妈认字,那一刻有种感觉涌上心头:明天去学校要更努力地学习,这样回家可以教妈妈认字。
学校的生活总是很愉快,不知不觉中村子里发生了很大变化。更多的人打工、做个体户、做养殖专业户,河堤上失去了往日的热闹。村子里由瓦房变成平房,又变成楼房。妞妞已经长成大姑娘了,外出打工的哥哥会写信告诉她外面的世界有多精彩,告诉妞妞学习文化知识的重要性,嘱咐妞妞一定要努力学习。妞妞给爸爸妈妈读哥哥的信,爸爸问妞妞:“丫头!先努力学习是对的,然后你想做什么?”“我要去读师范类学校,当老师,教学生。”妞妞不假思索,脱口而出。“当老师好!”老实巴交当了一辈子农民的爸爸听完妞妞的心愿,满脸都是笑容。
2002年,妞妞终于完成了自己的心愿,走上了讲台,成为一名聋哑学校的特教教师。在这里,妞妞有了属于自己的一片黑土地,每天起早贪黑在上面耕耘。妞妞在黑土地上播种偏旁部首,收获无言的诗句;播种汗水,收获默默的喜悦;播种阳光,和孩子们一起收获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