坏女孩
有一个宁静美丽的小城,每天早上,当教堂的钟声响起的时候,天还未完全脱去它黑色的外衣,男孩就会推出自行车,而女孩坐在后座上仰望着天上的繁星,头靠在男孩的肩上,柔顺的头发被清凉的海风轻轻的拂起,轻舞在男孩的眉梢。
他们从家里出发,来到离海岸线不远处的一座礁石上。男孩凝望着远处的海,女孩依偎在他的身边,静静地张望着。海浪浅浅地跳跃着,像一个小孩在学着跳远,却总也跳不远。海天交接处,终于泛起微红,上面是缓缓的流云,流云上面的天还是白色的。女孩浅浅的笑,闭上了眼睛。
每个见过他的人都向他投来羡慕的目光,女孩脸上泛起微红,像落霞一样。
可是他握着的手,一下子从海边到了白色的床单上。一场病改变了一切,忧郁写满了男孩的脸。
他说:“不要怕,很快你就会好的!”
她说:“你真傻,我知道我好不了。”
男孩每天都来回穿梭于医院和外面的世界,晚上就侧着头枕在床边入睡。只是,女孩醒着的时间渐少。他就跑到小城的教堂,向上帝祷告:“仁慈的上帝呀,让他醒来吧!”
女孩睡的床的旁边,放了一个装了半水的杯子,杯子里插着一支不知名的黄色的花,在靠近窗子的地方。那是男孩跑到开满花的山野采来的。他多想带她来这里看一看,这里多么美丽,像是天堂。
第二天,花枯萎了,他又会摘来一只新鲜的换上。男孩突然想起,某天,是谁对他说,风车,可以为她带来祝福。于是,他开始折风车,一张纸,一根木棒,一枚钉子,一把剪刀,他用它们裁剪出听见了他全部的希望的风车。一滴眼泪,滴在风车的尖角上,风车转动了,借助风擦干了他的眼角,他便把风车轻放在她的枕边。
过不多久,女孩的面前出现了一面风车墙,微风吹过,他们便一齐转动,可惜,风车看不见女孩睁开的眼睛。
而男孩早已憔悴不堪了,但他仍苦苦地支撑着。教堂,医院,山野,商店,他不知疲倦地穿梭于它们之中。
这天夜里,他又去教堂祈祷。忽然,他看见他们又回到了从前。那么快乐,女孩跑着,他追着,在那个美丽的山野。那里有一棵樱花树,落英缤纷;女孩斜倚在树下,笑靥生花。男孩缓缓抬起手来,微转伸去,只是,一瓣樱花落在他的大拇指与食指之间,女孩却消失不见。他屏营的四处寻找,他想大声呼喊,却怎么也喊不出来。
终于惊醒,他拂去额头的冷汗,“迷迷糊糊,怎么就睡着了呢?”
这时,一道强光从圣十字射来,亮得他睁不开眼睛,他抬起头来,看到前方光芒四射,男孩却是一头黑线,“这是怎么回事?”心中正疑惑着,一道飘渺的声音从圣十字处响起……
“你愿意为她付出生命吗?”
“我愿意!”
“为了你的恋人可以很快醒来,你愿意化作蜻蜓吗?”
“我愿意?”
顿时,一股强烈的疼痛感遍布他的全身。使他失去了知觉。瞬间,疼痛感便消失了。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变小了,他变成了一只蜻蜓。他欣喜若狂,“他应该很快就会醒来吧!”
蜻蜓告别了上帝,便匆匆地飞向医院,出了教堂的门,蜻蜓回头看了一眼教堂顶上的圣十字,便穿过林荫小道,穿越了马路,跨过栅栏,停落在窗户上,看见女孩正坐在床上,与医生交谈着什么。医生一脸惊讶的表情,女孩真的醒了!蜻蜓瞪着它圆圆的眼睛。
医生端着各种药瓶转身离开。
女孩抬起头来。
对面的墙上是一片风车海。
正翩跹起舞。女孩拾起枕边的一只风车,也向风车吹气,手中的风车转动起来,跟墙上的一样轻快。
几天后,女孩便康复出院,可是她并不快乐。
女孩思念男孩,不停寻找。这时候,已经是秋天,叶子落了满地,秋风,很是冷人。
女孩回到海边的小屋,回忆着去看日出时,她靠在男孩的肩上,仰望繁星。可现在只有她一人坐在环绕屋子半圈的石墩上,怅然着。女孩回到他们曾经坐过的海边的礁石,孤独的张望,却没看见,蜻蜓此时正绕她而飞。海风,依然那么清凉。女孩倚在光秃秃的树下吹,着手中的白色风车。蜻蜓停落在她的肩膀上,睁着它圆圆的眼睛。
第二年春天,花园里五彩纷呈,女孩快乐地跳跃着,旋转着,翩然起舞。停下来与另一个男生看不远处站立在花上的蜻蜓,说,“它的眼睛好圆哦!”
后来女孩带那个男生一起来到她曾经来过的海边,依然依偎在他的旁边。蜻蜓迫不及待地飞回来,寻找长发,除了停落在她的肩膀上,蜻蜓什么都不能做。海上风平浪静,终于,蜻蜓知道,自己是多余的。
蜻蜓飞过一个咖啡店,见他们正喝着咖啡,那个男生一只手扶着一本书,遮住自己偷笑的脸,另一只手拿着相机,闪光灯一眨……
女孩娇问:“干嘛呢?”
男生露出他浅浅的的酒窝:“记录下你每个表情~”
拿出照片看,蜻蜓也在玻璃后面,展开了翅膀,却一动也不动。
这天,他爱着的人,却跟别人要结婚了。教堂里,燕尾服抱着长纱坠地的女孩,在人们的欢呼喝彩声中,走出教堂,女孩手捧鲜花,藏头欢笑。
蜻蜓低飞着,在人们的脚下,终于,停落在十字前。
这时,上帝又再次出现在他的眼前:“从今天起,你将不再为蜻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