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板桥
1
人会因为很多突如其来的感动,认同,或者其他,心甘情愿去做某些事。
比如,典当灵魂,出卖生命。
2
这是唐语收到的第十一张明信片。
第十张时她在门口装了摄像头,结果连只苍蝇也没拍到。明信片邮票是动物,反面是跳楼车祸割脉一类惨况,正面有着一个咧嘴邪笑的骷髅头。
她跑了邮局,投递员说没有记录。邮票是奇怪的十二生肖,说奇怪是因为这些生肖带着表情,或悲伤或绝望,或狰狞或痛苦,没有一个好的。刚开始她不在意,后来连续十一天都收到,再怎么无趣也变得诡异起来。
真正让她害怕是因为一个叫“预见遇见”的QQ群。
半个月前莫名其妙被拉进群里,起初听群员每天讨论文学音乐,感觉挺有趣。却逐渐发现,群里每天都有人消失。这本来没什么,Q群有人进有人退有人被踢很正常。唐语却鬼使神差的翻了聊天记录,看了这些消失的人的资料。
消失的人正好十一个,且分属不同的生肖。明信片中十二生肖邮票只缺了猪,自己恰恰属猪。
她心底涌出一股恐惧,揣着明信片就跑来麓湖公园。
站在湖心亭下,焦急的看着漫天飘雨。一只缩头的乌龟安逸的躲在荷叶下,雨打在亭顶噼里啪啪。明信片静躺在包内,唐语一只手插衣兜,一只手紧紧攥着张纸条,上面写着:他要杀你。
雨越下越大,她无助彷徨的站着,心想:卢子凡,你怎么还没到?
自那场病好后,唐语的记忆便一片模糊。
比如学校有人笑着打招呼,她连对方是哪根葱都不知道;去个洗手间晕乎乎跑男厕;到超市没找零便走。父母除外仍记得的闺蜜笑她脑子病成浆糊了,她眉毛翘起,就是想不起患过什么病。
卢子凡是她病醒睁眼见的第一个人。
薄唇剑眉,脸蛋刚毅帅气,自称是她男朋友。唐语想破脑瓜也无印象,如果不是闺蜜信誓旦旦,父母默应的柔笑,借十个胆子也不相信。
3
家境优渥,更是学校风生水起的人物。这样的人在哪里都是焦点,偏偏遇见唐语后低调得像顽石。
猩红的液体沿着喉咙滚入肺腑,摇臀扭腰混杂着糜烂气味,手机那头传来几声桀笑便嘟的断掉。卢子凡青筋暴起,阴着脸走出酒吧,打的往麓湖公园赶去。雨袅袅落下,心跟着弥漫的水雾模糊,唐语的惊慌失措,躲在暗处扰乱计划的人,使他莫名烦躁。
本来做好准备迎接唐语病愈,她却不记得有关自己的点滴。这样也好,如释重负的不止自己,于她,忘掉要比铭记好,毕竟是那么不愉快的回忆。
很快到了麓湖公园。
卢子凡撑起浅蓝色的天堂伞快步朝湖心亭赶去。青石板小路两旁传来肖邦的夜曲,与雨声交相辉映。远远眺望,一袭红色的身影蜷缩在亭角,雨雾氤氲模糊不清。卢子凡心底苦笑一声,也许她从来就不在自己的世界真实过。
唐语隔老远看见他,使劲招手,脸上笑吟吟的喊:“这里这里”。唐语不知道自己为何害怕时会第一想到他?是记住的人少,醒来后第一眼是他,还是他眸子坚定的说是她男朋友?
卢子凡却顿住了脚步。
4
小湖对面,一个和尚撑着把长柄黑色伞,披着灰色僧袍一动不动。
唐语疑道:“怎么了?”
卢子凡面色铁青的盯着和尚,紧抓着伞柄嘎吱响。片刻和尚转身离去,高大的身影渐消失于雨中。卢子凡握了握拳头,转瞬脸上淡笑,“没事。”
这一回,无论是谁,再也不能夺走你。
亭外雨势加大。
唐语泪珠婆娑,怔怔盯着卢子凡。他站着就好,如山间清风寒冬暖阳,明明不说话就可以很安心。这样相对无言,唐语双手搓着红色的衣角,低头良久嗫嚅道:“我饿了。”
卢子凡耸了耸肩,举起伞道:“走吧。”
明亮的nayoota冷饮厅,唐语安静坐着,褚红色的灯光照在她白皙的脸上。十一张明信片摊开在桌面,对面的卢子凡微微皱起眉。
“我这几天总是做噩梦。梦里看到一个白影站在门口直勾勾盯着我,闭上眼过一会儿再看,反复几次白影还在那里。我怕。”她像一只受惊的小猫。
如果没有遇见自己,她便能一直那样毒舌刁蛮,做蛋糕把盐当成糖,笑得没心没肺吧。卢子凡紧咬牙齿,满眼心疼,“吃完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吧。”
唐语见他目不转睛盯着自己,低头“嗯”了一声。
薯条配西红柿酱,奶茶是椰果味,奥尔良鸡翅加辣,鸡米花不要太脆,坐在靠窗的位置。这些都是唐语所喜欢的,她低头斜睨,如果不是她男朋友,这些肯定都不知道吧?
冷饮厅的吧台放着一台老式收音机,此时咿呀咿呀放着第三十六年夏至。
唐语低着头如风卷残云。她从来不淑女,哪怕丢失记忆。对于吃饭的态度是饿极了才吃,吃的时候猛吃,这样吃饭的次数会少很多。 卢子凡含笑看着她,眼神深邃怜爱。自己一切都记着,她已忘却。
待唐语吃饱后,两人收起明信片离开nayoota。
雨终于停下,路灯在水雾中亮如点点繁星。震耳欲聋的狂呼裹夹着音乐的迷醉,卢子凡和一脸不解的唐语站在旋转玻璃门前,门上是暗黑色的“The soul of pawn”,门角有血红色的一行小字:预见未来,遇见你。
“酒吧?”唐语问。
卢子凡点头,“嗯。明信片的秘密在里面。”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