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依旧那么专注,我不忍心打扰,可我真的有点赖不住了,我一向不是个有耐心的人。我想过抽身离开,这毕竟和我八竿子打不着,可为什么就摞不动脚。
“碰”,里面总算有了动静,我像是穿过了漫长的洞穴第一眼看到亮光一样激动。很明显女孩比我还激动,我分明感觉得到她的身子伴着声响猛颤了一下,并且有全身缩紧的感觉。她在紧张,为什么,因为那个老人吗,我想没有其他的解释了。
我想弄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正要探出身子一探究竟的时候。不知是不是我的意图被女孩发现了,她刹那间转过头,我就这么近距离的看到那双眼睛,怎么,感觉没有先前的那般透彻,连颊上的小酒窝也消失不见了。感觉眼前的女孩换了个人似的,难道是距离的关系欺骗了我的眼睛,或者我正置身于一个巨大的梦境,一切都是假象,可能眼前的女孩会瞬间变作一头野兽也未可知。更可恨的是,还有几许时有时无的阴风做配合,越觉着有点不妥。
突然感觉手心一凉,我保证当时我小心脏真的停了小半秒。辛亏我反应够灵敏,转念一想,不对,手心里明明握的是一只手啊。我对自己经常犯错的大脑不太放心,一双4.8的眼睛还是靠得住的。事实证明这次我的脑袋还是挺好使的,不过接下来的问题就不是我的脑袋能理解的来的了。女孩的手怎么会出现在我的手上?不,我的手怎么在女孩儿的手上?也不对,我想说的是女孩干嘛牵着我的手……我发达的神经纤维又在开始作怪。
“嗷”,职业精神让我没有叫出声来。是谁给我的胳膊来了一记重击。毫无疑问,女孩拎起的拳头还没来得及放下。看到她气愤的双眼,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一脸无辜表露无疑。女孩差点要笑出来,很快被取而代之的愤懑悄悄掩饰了过去。只丢下三个字“跟我走”,接着也不听我的意愿直接拽着我向着来的方向……
此时,脑中“女汉子”三个字若隐若现……
很明显,对于身单力薄的她来讲我这个身材也算个不小的负担了,一米七七的个子虽然算不上强壮也有一百来斤的样子。对于眼前的小姑娘来说是很难吃得消的,能把我拖这么远,也令人可敬可佩了。看着她停下来大口大口喘气的样子,我不禁想笑,女孩似乎看穿了我的想法,冲着我斩钉截铁的又是三个字“不准笑”。好吧,我脸上堆满了挫败,这回她倒忍不住笑了起来。挫败加错愕……
待她夸张的表情变得正常些了,我发出心底埋藏已经的疑问:“你要带我去哪儿?”她停留了半刻,似乎没有想到合适的答案。“不去哪儿,你可以走了。”这答案似乎也不怎么合适,轮到我在空气中停留半刻了,不是吧,剧情不应这样发展的吧。本想说点什么作为挽留,不过确实是该功成身退了,况且我一向不是那种死皮赖脸的人不是吗。
我对着她挤出一个勉强的笑,算是给自己铺上最后一个不太完美的台阶。Shit,活该一辈子光棍吗。
当我强装镇定跨着并不潇洒的步伐踩在熟悉的石板上的同时不忘故意压慢速度,心中犯贱的想着定要给背后这个不懂事的女孩一个改过错误的机会。事实往往相反,以我这般速度眼看前面就是胡同的出口了,好吧,算你狠。“啊”——是谁见鬼似的大叫一声,对,是我。
“我说姑娘,你是人是鬼?做鬼不是你的错,不要跑出来吓人好吗?”,也许还没有从惊吓中回复过来,我才会说出这种话来,刚说出口我就后悔了,眼前的主儿可不是好惹的家伙。我正有抱歉一声的冲动的时候,她竟是摆出一副无辜的面容,很有礼貌的询问、“你生气了吗,是在骂我吗”。我也是态度迅速的转了过来,眨巴着无所谓的小眼睛,“没呢,骂鬼呢”。没想到的是她也不生气,反到脸上堆满暖暖的笑,两个小酒窝深的可以放下婴儿的小拳头了。
我不禁失神了一小会儿,不过惊人的定力让我发神经地问了句正题“你挡我路干嘛”,这句废话不是一般废。她只要回一句“路很宽,你请便”,我想我就成了自找没趣了。可是故事往往就充满曲折,她不仅没一句话把我压死,反而是来了一句“想请你吃顿饭啊,我们今天能遇到也是缘分”,伴着两个小酒窝盛起的满满的笑容显得无比真诚。盛情难却啊,我自心底告诉自己。当然,表面上我只能略显勉强的轻点两下头,算是答应了。哪只接来她竟甩出我足够记住大半辈子的话,“你付钱就行了”。
什么情况这是?当然君子喜怒不行于色,况且我是大爷们儿,于是我大气磅礴地吼出两个字“当然”。其实还没出口,我就后悔了,毕竟我是领着父母发的微薄的月工资过日子的。不过男人说出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我一直在哥们儿中间都是这么宣称的。好吧,幸好月末了。收回思绪,马上换上一脸轻松的微笑。当然,看样子她没太注意我的表情变化。相比之下她比我轻松多了,马上在前面蹦跶蹦跶的带路,此时的我倒显得慢腾腾的。
不时地,她会回过头来牵我胳膊并催我快点,可我怎么也快不起来。沿着街道没走多久,转入一个不太宽敞的巷子,巷子里冷冷清清的,没什么人,幸好还能听见街上汽车的鸣笛声,这让我觉得这儿应该是安全的。越向巷子深处,光线越暗,也显得越窄了,其实巷子还是那么宽,只是两边堆了各种东西,主要是些纸盒和木架子。最后整个巷子的宽度只容一个人勉强通过了,怎么城管也不管管?
马上我察觉到个疑问太可笑了,想想现在的城管蹬在闹市街道边逮个摆摊的老奶奶还行,这么偏僻的小地方恐怕不是他们热衷的所在。艰难的一段终于结束了,眼前显得宽敞许多。实际上也不是有多宽,只是身后的小巷子给我留下了莫名的阴影,要知道即使是我这么清瘦的身子一路过来也吃了不少苦头。总算是撑过来了,环顾了一下周围,主要是靠灯光来照明,这里光线根本就照不进来,看看头顶上,一层盖一层的黑幕遮盖下,这里显得与世隔绝。
不得不说这里倒显得蛮热闹的,来来往往的不在少数,看起来是那么匆忙而毫无秩序。不过这里的热闹大部分要归功于嘈杂的吆喝和讨价还价。仔细看不难发现这里的人除了粗狂野蛮的大汉子就是尖牙利嘴的大妈妈。我有种进入原始社会的错觉,相比之下,我们两人的出现倒于此处显得格格不入了,显而易见我们的存在吸引了不少诡异的目光。这让我显得极其不自在,感觉我像个土着人闯入了文明社会,额,说反了。
我微微偏过头想看看女孩儿的反应,她的镇定和自然让我感觉一阵失望。我正感觉没理由啊,女孩不知是不是从我脸上看出了什么端倪。主动促过来热情洋溢的介绍起来,听得出,这不是她第一次来这儿,这就解释的通了。不过她女孩子一个人怎么会经常来这地方我却是想不通的。她说了一大通我只注意到一句,就是这里吃的很便宜,这倒让我略感欣慰。
这时有个年龄不详穿着一件灰色长袍胸前围着一条黑白不分的大围裙的汉子,笑嘻嘻地冲这边大步迈过来,很明显是冲着我们来的。我有点手足无措起来,马上我就放心了,他的目标原来是我身边这女孩儿。只见他还隔着四五步远的样子就迫不及待的冲我们打起招呼来,接着说了一句好像是“妮子,好久没来了啊。”,事实上我只听懂前两个字。这让我越发觉得我可能穿越错了时空,或者是误入了一处这个城市的土着人窝点。
想着想着一只手抓起我就朝着一小摊儿奔过去,我还想着反抗下啥的、想想还是算了,毕竟这儿都是她的人。看她那热乎程度,明显没把自己当外人,我想我得本分点儿,这可是人家的地盘。“装什么死啊”,明显是在说我,我没吭声,只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见眼前一阵烟雾缭绕,瞬间找不着东南西北,待烟雾消散些,一口庞然大锅突兀眼前,锅里复杂的液体肆意翻滚。
仔细看那锅里是添加了各种作料制成的汤,胡椒肯定是有的,我打小对那玩意儿过敏,所以一闻就出来了。眼睛移到大锅旁边的长木桌上,大篮小篮装着大白菜叶,韭菜,土豆,一连串熟悉的名字在脑壳里转了一圈。在离锅远点的一边可以看到一盘一盘的各种肉串,有牛肉的,鸡肉的,猪肉,鸭啊,鱼啊什么的都有。看样子还是蛮丰盛的,看都看完了,吃起来怎样,心里还有点蛮期待的。
“我说,那个额”,胡乱喊了一嗓子才发觉我好想除了知道她是一女的以外连名字都不知道,这让我很尴尬。幸好,她并没有那么蠢,主动促了上来,一脸无知的询问道“找我有事吗??”,我一本正经,“在这儿吃是吧”。“嗯,我菜都点了”,她同样一本正经。“啥,菜都点了,还真是不客气”,心里暗骂一句。我还准备在心里好好儿发泄发泄,哪知又被她热情地一手拖到一张桌子旁边儿坐下。
这力气?我强装镇定,略带讽刺口吻“小姑娘,力气不小”。“叫我小七,大家都这么叫”,我还没问就说出来了真没意思。“哦,我的名字郑宇轩”,不忘补充一句“器宇轩昂的意思”,这是我介绍名字的一部分,自从我学了这个成语以后。看样子她并不在意,我接着又来一句“那你全名叫什么?”我好像这句问错了,她一脸严肃的样子,停顿了半晌也没回答我。我正准备打断这个尴尬局面的时候,她缓缓地开口,好像这几个字不太容易吐出来似的,“我爸给我起的名字——陈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