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还滑下雪吗?
你这样一问,江南的冷雨便顿时打湿了这个季节所有的孤寂。我回信说,无趣的一段岁月同样最无声色。
闲步满散在宽敞的街道,不知道两旁新移来的树木还不能渡过这个冬天,虽然四面都有直直的木杆支撑,如一位病态的老人,让尽力的儿孙搀扶,每一步其实都那么得让人小心翼翼。
你在江南的山谷里行走,似一朵轻盈的彩云,把一年四季的风景全部欣赏完毕后再一一挥手撒去,转一个明眸,低低地说:“那天,我们都失神地走散了,再找不到自己的姓名。”
这一别便是十年,一觉远离扬州,江边已是满树芳草一月明,明里明外,便混淆了南北的界线,融合了他乡和人间的好多复杂而难又言说的话题,让我们谁也无法解透千里之外散落下的那些真情软语。
只因没有雪,没有那一落便将天地合而为一的睿智与坦荡,于是,山便依然是山,水千古不变,山与水的变奏不再有和谐的琴韵弹出,让那微微波澜荡起双桨划动一丝一丝的漪涟。
这时的岁月只有无声地老去,不留下任何迟迈的踪迹。而我们适好就在这一边界上的细线上留恋徘徊。
期待那场雪的到来,能让江南的一滴水融化北地那座厚厚的冰山,嘀嗒出整个冬天暖炉的红火,细语轻喃中,一同华发渐生渐长。
那里的海也许是地平线中最平静的想像,也是最真实的一次相约。有一种声音是不会随之而来的,它在不远的地方偷偷打量,一双眼,紧紧盯着远处的房子,木质房子的顶端蹲着一只黑色羽毛的山鸟,没有名字,不会高声啼叫。它是从北方飞过去的,只在那里停留片刻即走。
那时的天真的很蓝,虽是冬天,天却蓝得一江春溪的水全断流了。
其实,那里并没有海,荡漾的只是一湖的清冽和雾气中朦朦而来的一轮日出。站在江边的阁楼上了望你来时的山径,一树一树的鸟啼都是从江水中飞跃来的,渐渐围聚而来的雾霭让深秋所有的期盼都希望而去,失望而归。江南莲子的落与开,伴随着过客急促的马蹄阵阵惊魂,小窗一角悄悄掀起,收缩起千年发黄的诗稿,珍存还是焚烧,这是一个必须回答的季节。
那年的雪下得可真大,早就秋霜还没有变色前就卷起了千堆的恨和憾,一阵阵的拍岸相邀,就有了相见一念,相识百载的的旷世情缘。于是,江南寒北的雪便同一时间纷纷落满了正飞往中间的那只鸿雁。不见去年雨,但闻来时雪。长空落日时,离人眼中去。
旅行是短暂的,相见带着满江的春水。十年一梦,载不动,一则短信的份量,更解不透这个本来并没有时空,却隔阻了千秋万代两地这样那样的呼吸。凝固不变,如高耸的山峰,一伏伏平仄出铿铿声韵。如你步步莲花而来,盈盈一水涧的巨石溅落。
雪,原本是泪花最真情的赠送,千里迢迢飘落到你的手心,会细细画出你心迹的所有图案,让每一声叹息都潮湿不干,永远有一种黏黏的回忆。那样的话,未来四季的风雨就不会失神而泣了,那时的牛郎星与织女就不会演义古老的传说而能让我一笔笔书写出清新的江湖与深蓝的大海。
海那边的岸都是沙滩,除了日出,更有月落与红霞,那时的雪便是红色的胭脂,点点洇在你的脸上,睫毛一掀,精灵而笑,让悄悄合拢的天幕地帘再重新拉展开来,接纳即将到来的全部冰雪凝结的晶晶之花。
期待一个纯白的冬天,就如守护一个敏敏而动的名字。不到,那是心的颤动还在继续对焦。
即使再老,山谷再深,我也会守候到底,无论雪将我埋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