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楼上住户应该在打扫卫生,总有踏踏噗噗的声响,前面的道路上应该有不少行走的人,总有那么一些说话声,冰箱里制冷机发出来嗡嗡嗡的响动,孩子在房间里写作业,不断的把书翻过来翻过去,躁动不安。我很想哭,声泪俱下的那种,能肆无忌惮的嚎啕一场更好。但我知道,那是不可能的,这么多年的我,早就学会了压抑自己,不管什么样的情绪都得自己吞进去,无声无息的。
这个孩子出生以来,我经历着太多的无以言说的苦楚,从家人施加的到孩子释放的,都让我有些肝肠寸断的无奈与悲伤。到如今,十四年过去,我越来越信心全无。
如若生孩子是肉体上的折磨,那么养孩子就是精神与肉体上的双重打击,每一次沟通与交流,都让我有种要薅自己光头发拧断自己脖颈的冲动,每次让自己能停下来自残的暴行,只有一个信念,我还有父母,我还要活着,否则,我怕是早就撒手人寰了。
我不敢也不想再和老公谈他的事,那些年,老大不听话的时候,我诉尽心酸,以为有朝一日总会好起来的,可是人算不如天算,我终究是没有这个机会。遗传这东西,根深蒂固的可靠,我无能为力去改变,悲哀。
都说青春期的时候是躁动不安的火种,一点就着,而这个人,他哪需要我点,我吹口气,都能燎燃他心中的茫茫大地,我存在于他的世界,就是个错误,我很想哭。
有些朋友跟我说,据ta经验,讲理才是靠谱的教育手段,然而,理要跟有理可讲的人才行,不讲理的人你怎么跟他讲,对牛弹琴吗?牛耳朵聋了你弹给谁听。
我不是不知道他对我是什么感觉,我又不是今天才第一次做人,我也是从孩子过来的。谁不懒呢,我若不懒,我又怎么会是这样松散的结局,靠墙墙倒靠壁壁歪。少年时期的我也很叛逆与骄傲,如今呢,我把所有的资本都耗尽之后,我剩下的,不过是我这副弱体残躯,苟延残喘的维系着最后一口气。好不容易以为能自力更生扬眉吐气一回,谁知这口气生生被堵住了,上不来下不去,梗死自己的半条命了。
客厅里的灯光特别特别的亮,一个人坐到手脚冰凉,总觉得我五脏六腑都被这灯照得四分五裂的疼,时间太慢,我体无完肤。
我不爱他么?有时候不免觉得真的不想爱,让他自生自灭多好啊,老了要饭也好饿死也罢,又能关我什么事呢?我又能管得了他多久呢…可我不能不爱啊,带他来这个世界,我的责任还没尽完啊,我又有什么办法呢。
风在树梢肆虐,远方万家灯火似已阑珊。那些早已把人生过完了大半的老年朋友,正在扯着嗓子把家乡的黄梅戏发扬光大,我无心倾听他们的美好,只觉得吵得不行,想逃离这个世界,去哪个星球都行,想必孤独,也没有什么不好。
我闭上眼睛,脑海里五光十色,我是不是进了太虚幻境,也好,就让我享受这虚无的片刻安宁,堵着的这口气,我就不管了,就算是得了抑郁,对我自己又能怎么样呢?反正不自知。
忘了吧,好多人间不值得。放下吧,太多人生求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