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出院后,我强装最冷静的人,电话安排着远在老家的妹妹们,如何轮流回老家看望,如何与父亲交谈,如何关心父亲的生活起居和服药,和如何及时给父亲买药而不间断。
虽然我安慰着哥哥和妹妹,现在医学发展了,癌症已不是不治之症,但我自己心里却没底。虽然用了最贵的药,最贵的针剂,但治疗效果如何仍然是未知的。
忐忑不安的心情,常常让我担心父亲的寿命问题。欲守在父亲身边,珍惜陪伴在老人家身边的日子,是那么不可能。不知后期治疗还需要多少钱,哥哥和几个妹妹都不富裕,我万万不敢丢了工作,间断工资。况且,到新单位后,得到了各级领导的器重,我的工作计划刚开始实施一个多月,且已见成效。院长曾给我说,我是来拯救他们的,更让我感觉责任重大。这段时间,让我真正体会到了忠孝不能两全。想念病中的父亲,但却不能守在他身边。
而不知自己病情的父亲,每天还是照样高高兴兴打理着他的庄稼和菜园。
闲暇之余,不自觉的会回忆父亲的点点滴滴。
记得我上高中时,暑假里的一天下午,突然下起了大暴雨,还夹带着冰雹,天突然降温。按说天气不好父亲应该关闭门市,可父亲却留了两块门板。我正纳闷,父亲却拿了他的长袖衣服,给我们门市外棚子下卖菜的菜农穿了,我心里寻思,但不敢说话,父亲不是一直有洁癖吗?怎么把自己的衣服给满手都是泥巴的菜农穿呢?
不大一会,雨停了,但还是有点冷,菜农有点发抖,父亲问还是不是需要添加衣服,菜农说这么一阵雨一阵冰雹的,着凉肚子有点疼。父亲返回屋里,一会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红糖水,出来递给了菜农,菜农感激的说不出话来,一碗红糖水下肚,居然说肚子疼好多了。 我感慨,没想到一直脾气暴躁的父亲,也有心细的时候。
等我最小的妹妹毕业后,父亲把百货门市交给了哥嫂经营。父亲除了忙于七亩地外,另外在我们自己家的大院里种植了蔬菜。父亲种的菜,由于勤于打理,长势非常好。父亲的菜园,除了我家亲戚谁去了谁带菜外,父亲还把菜分给邻里四舍。
两年前,父亲年纪大了,哥哥心疼父亲,把责任田包给了别人,在父亲的要求下,留下了一亩多。如今菜园就是父亲母亲的乐园,他们开心于有所施舍,给儿女,给亲戚,给邻居。
还记得,1976年时,大队喇叭里,在宣布两位伟人逝世后,我们当时年龄还小,迷迷糊糊的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感觉反正是大事,但小孩子不敢多问。
而我的叔叔,因是村里文化水平最高的,被拉到大队,一群人准备批斗。父亲火速赶到,本来就身材高大的父亲,像一只猛虎,挡在叔叔面前:"你们来呀!谁来我给谁拼命!"一群人,闻风丧胆,一个一个的溜走了。父亲拉着叔叔的手,把他送回家。但叔叔还是受了惊吓,从此,精神异常,常常出现惊恐的心情。从此,叔叔家的事都是父亲出面,父亲呵护叔叔,一呵护就是一生。如今两位老人都已满头白发,但还像小时候一样,亲密无间。母亲和婶婶更像亲生姐妹一样,互相帮助,互相扶持着,把他们的儿女一个个送到外地婚嫁和工作。现在家里就剩下四位老人,乐观的生活着,同时期盼着等待着他们的儿女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