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如沙似水,往事似梦如烟。别乡千里,梦回蓼园。
六年前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正值秋高气爽,金桂飘香,一位年少轻狂的小伙带着满腔的热血和虚幻的报负毅然地踏上了蓼园这块神圣的土地。他于是便在这里开始了他一生中为时六年的最为重要的学习生涯。
春,草长莺飞,鸟语花香,看绵绵细雨,听隆隆春雷。夏,野芳幽香,佳木繁荫,观鸟戏蝶舞,闻蝉歌蛙语。秋,天高云淡,层林尽染,看落叶纷纷,赏星光点点。冬, 万物沉睡,银装素裹,听北风呼呼,看白雪皑皑。
时光荏苒,星移斗转,六个充满诗情画意的春夏秋冬匆匆而过,两千余个似同非同的日日夜夜悄悄而逝。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不思量,自难忘。
稀微的晨光洒向蓼园,起床的铃声响彻宿舍,随后便是嘹亮的歌声。贪睡的同学总是要赖上那么几分钟,但当他们听到最后一首歌——校歌的时候,便个个像战士听到冲锋号一样,迅速翻起床,在忙碌地洗漱后又急急地奔向操场。因为再不起来就要迟到了,而迟到的同学是要被“枪毙”的。
冬日的早晨虽说寒冷,但对于正处风华正茂而又无比睿智的同学们来说是无关紧要的。同学们坐在教室里,双手蜷缩在热水袋中。当然,并不是每个同学都有热水袋的,没热水袋的同学便只好将手紧紧地塞在衣袋了,或是紧搓着手,时不时哈上几口暖气。有经验的同学便装上一瓶热水,在两手间烫来烫去 。这时候,最幸运的要数坐在窗户边的同学了!微弱的暖阳穿窗而过,抚摸着全身,柔和而惬意。
课后是自由的,也是热闹的。除却那几个学霸马不停“题”之外,其余的同学们都在忙自己的事情,哪怕只是短短的十分钟,也一刻儿不耽搁。男生是最活跃的了。他们总是抱着篮球在走廊或是教室后拍来抢去,有时也会三三两两的勾肩搭背地伏靠着栏杆,嘻嘻哈哈的且没完没了地谈天说地 。女生就相对安静了。她们老是摆弄着一些大大小小的坛坛罐罐,里面填上一层沃沃的黏土,再埋下各种花花草草的种子,整日期盼着它们早点发芽。待到它们发芽后,便又如同呵护自己刚出生的婴儿般地悉心照料,接连不断地浇水、施肥、晒太阳。
夜晚注定是难眠的。同学们在下晚自习回到宿舍后,就立即洗漱,嘴里还时不时地哼唱着时髦的流行歌曲。但由于人多,息灯之后仍打着手电筒悠闲地洗洗刷刷。同学们也早已习惯了熬夜,各自捧着一台手机,或电影,或小说,或游戏,也有闲聊的,反正不到深夜是不进入梦境的。向之所欣,俯仰之间,已为回忆。
奈何韶光易逝,欢娱苦短。不知不觉已是高三。考场即战场,面对“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般凶险残酷的高考,师生们全副武装,早已进入紧张的备战状态。各式各样的高考复习资料,包括全国各省的模拟试卷,甚至历年历届的高考真题,都纷纷呈现于同学们的眼前,倚叠如山。白天连着夜晚,全无了往日的热闹,同学们埋头苦干的身影,在教室,在宿舍,无一例外地映入我的眼帘。就连本可略作休息的周日下午也被让人讨厌而又不得不参加的周考给无情地侵占,更不要说寒暑节假了。同学们的手机也被老班给“一锅端了”,无一幸免。夜晚玩手机自然也就成了幻想,取而代之的是带着睡意浓浓的眼睛在昏黄的灯光下与那些专耗脑细胞的数理化试题拼命激战。
举头望山,低首见海,却是书山与题海。在两眼隐隐作痛,双手渐渐发麻之后,便烦躁地用力甩下手中那支沾满汗水的笔,暂作休息地往窗外望去:月出东山,徘徊牛斗,烟光凝而暮山紫,一切都是那么祥和,那么宁静。望着那轮皎洁的明月,遐想,天上宫阙,琼楼玉宇,嫦娥玉兔,吴刚桂树;暗叹,月明星稀,何枝可依,对月当歌,欢娱几何……
吃罢晚饭,常凭栏远眺,落日楼头,归鸟翼下,失意书生,把夕阳看了,哀声叹遍 。东隅已逝,桑榆非晚。一句句“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反复叹惋,一次次“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自我慰安,却始终也抚不平心中那因受低分打击而留下的道道深深的伤痕,只能默默忍受着它的暗疼。
无限蓼园,别时容易见时难。待到离别时的前一天下午,我特地来跟她道别,独自围着蓼园徘徊了一圈。我爱她,爱她的一花一草,一枝一叶,甚至是一砖一瓦。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
次日,我便依依不舍地离开了蓼园。就在即将走出蓼园的门口时,我忽儿想到了徐志摩,随即回眸,脉脉地望了她最后一眼。
我挥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