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遥地,在三月桃花水里就向往夏季。它终于滚烫地来了。
清晨睁开眼睛,第一个愿望就是风。早晨的风好像水浸过的。可风,她竟然沉默于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我不信,拼命等待。在汗水淋漓的失望中我蔑视风。而风在不经意间又急急地来了,鼓动起每一处展开的旗帜,拍打着每一处封闭的缄默。
夏季的太阳那么热情冲动。它覆盖一切,因而无遮无掩没有了自己的影子,就觉得整个世界永不会再有黑色的沉睡,永是这样惊醒的、燃烧的、沸腾的。把脸扬起在阳光里,皮肤渐渐微微缩紧,一股炎热的气息淹没我,无数颗血似的金星跳跃着消逝。透过并拢的五指,我听见鲜红的血哗哗地加快了流速。心涨了潮,迎合着充斥天地的某种呼唤。那呼唤无声而又实在,在季节与季节间穿行出巨大的裂缝。眼前无论明亮的色彩,燥热的空气,喧嚣的灰尘,瞬间的豪雨,都对我说这是夏天、夏天。夏完全不同于春的性格,多么明朗、多么豪气。我想此时,我也穿过生命之春,跨入青春峰巅的夏季呢。
某天,也许会正午走进这条林荫路,和风起于千万片摇曳的叶,催动我飞车前往。穿过如太阳一样的颜色,点点闪烁的阳光终于又成瀑布,荫凉倏然从背上退去,一声蝉鸣就要点燃烤人的空气。四方充盈着八荒弥漫的光芒此刻使我通体辉煌。我是什么?我直立如那颗年轻的树,阳光走入我透明的叶脉,化成叶绿素,走向我的骨肉、血液和盘虬的根。霎时我向母亲撒娇的最后一点声韵,我向爱人洒下的最初一滴泪珠都成回忆。我燥然中,心灵奇异地安详,如果有热流奔突将势不可挡。我想欢呼,我想撕破胸膛,让它如流如注,喷向天父地母的是生命的一切不安和痛苦,又是生命一切的成熟和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