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第一个迎接春天的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送走春天的人,但我是真正享受着它的人。我在春天里来到这个世界,第一声啼哭有春雷伴奏;春天像春潮催发种子一样催发了我的幻想;春天里我有了爱情的故事。
春天最吸引我的是那漫山漫地的,如银似雪的桃花,它们无所顾忌的喧闹地开着,那山那地仿佛哗然着、沸腾着……桃花是春天的旗帜。喜欢春天,喜欢桃林,喜欢漫步在林海花间,醉在桃花的馨香里,纷纷落红沾满衣衫发梢,铺满尚未钻出绿草的荒凉的地,似雪花如碎玉,这一切曼妙迷人。每每这样的时刻,便幻想着留住春天,留不住一个季节,留下一屋子也行啊。于是在冬季里我便制造春天,白菜根、萝卜根、大蒜头……将它们泡在水里,它们好象很听话,一天一个样的变化着,很快我的房间里就充满了春天的气息,白菜、萝卜的长势非常热烈,而大蒜却另类,瘦高的个儿是我喜欢的骨感美,生命的朝气和纯真就藏在那娇羞的嫩绿里。
在我站在青春边沿上,世事的纷扰已使我没了那份闲情逸致的时候,那个春天,再看这纷纷的落红,我突然悲慨无端来。望着漫天遍地的花雨,我竟然不敢移动脚步,一股莫名其妙的愁丝袭击了我,眼前的一切是花魂还是花尸?我真的也想像林黛玉一样执一柄花锄,提一个亲手绣就的香袋,小心的拾起离树的花尸,将它们深埋地下或倾于清溪中,免得它们被世俗污浊。待花魂归来时,花依然纯洁。花如此,人不更是如此吗?只叹“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黛玉葬花不仅惜的是春,更是在叹息自己即将流逝的韶华。是啊,旋即人老珠黄化作香土一捧为泥护花。
人的一生如一年四季,自然规律不由你愿意不愿意,将你推到生命的另一个阶段,对自然界四季感受十分强烈的人,对人生不同季节的感受也会异常的深切。青春的逝去令人有切肤之痛,在好长时间里我不能正视自己,拒绝成熟,拒绝成熟你还是成熟,不管你如何偏执地钟情某个季节,大自然都是固执的迈着任谁都无法阻拦的步伐,恒定的更替春夏秋冬,将你的黑发染成白色,将你脚步的弹性逐步拉扯到弹性限度以外,变得蹒蹒跚跚。
其实,春去了,热情的夏何尝不是春的延续?丰富的秋何尝不是夏的承接?可使万物养精蓄锐的冬,又何尝不是秋的后盾?一年中缺了哪一个季节都有失完美。人生又何尝不是如此?青春固然美好,中年的丰盈不使人显得更饱满吗?老年的持重更显人的丰厚。只是莫虚度光阴,假如,年轻时能干不想干,老年时想干不能干,人的四季便暗淡失色。人生四季就是不同的生命姿态,落红的牺牲是奉献的过程,花不落果实怎么成熟呢?
有人说,灵魂是栖息在树上的鸟,树死掉了,鸟不死,它可以再栖息到别的树上,人死了灵魂还可以再附着到另一个肉身上,从这个角度看死并不可怕,只要我们用心去塑造灵魂,让我们永生的灵魂完美。
我宁信灵魂其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