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我在秦皇岛看见翻滚的浪涛。
晴朗的天,一望无边的蔚蓝大海。星星点点的船与帆,直至消失在海天之间。天很低,海很蓝,天与水交织成一片。柔软的沙滩上,游人散落,无数的帐篷,救生圈,热闹非凡,魅力无限。惹得我也想加入他们的行列,下水游上几圈。
海,纳百川,吞河水于静息,于无迹。大气磅礴,气象万千。依稀间,忆起洛水之神,凌波漫步,罗袜生尘。
海的博大宽广给我予震撼。然而你若向我问起,海究竟是怎么个大,怎么个宽?我却不知其所以然了。对于久居内陆的我大抵只能望洋兴叹了吧。我所熟悉的,莫过是河。
百十米宽的河面,一眼就能看清对岸,一座大桥横跨过。这对于少时的我已经可以算作是大河了。河水冲击着卵石,溅起浪花朵朵,看上一会儿,耳目清新。喜欢坐在河滩的卵石上,沉醉在微微的河风里,或是游在河里,畅快而惬意。诚然,我是衷情于水的,那清澈的河水流淌在我童年的记忆里,成为我血液中不可或缺的部分。
水,气,云,雨,雾,雪,冰,它在变幻,孕育着人类,孕育着这大千世界。水不在深,有龙则灵。说不清,是龙带给水予灵气,还是龙赋予水于灵气。总之,我坚信水是有灵性的,即便它曾经让我失望过。
那是京郊的潮白河。属于海河水系的潮白河,坐拥悠久的水文历史。当时听朋友说,要去到那里,我满心欢喜。在一个初夏,我们抵达潮白河。高高的堤岸,几滩死水镶嵌于茫茫河滩。这与我熟悉的河相去甚远。河,应该是流淌的,是多水的,尤其在这属于洪汛的夏季。眼前的一切难免陷我于茫然。既来之则安之,我们踏过河沙,直接来到水边。水塘与大片泥沙依偎着,让我不禁想起绿洲与沙漠。水塘边有几丛芦苇,偶有水鸟在此间嬉戏,总算为潮白河增添了几许生机。来到岸边,一股恶臭熏天,眼睛很轻易地捕捉到几尾死鱼。大概是放养的吧,大量地死去,有的被好事者捞起,又丢弃在河滩上,成了苍蝇的乐园。在这烈日的熏烤下,令人作呕。相对平坦的河滩上,泊着很多车,来此垂钓玩乐的人络绎不绝。他们的激情胜过这烈日的热火。
我实在不堪胃里的翻涌,拉起朋友的手,开始百米冲刺。松软的河沙让我们趔趄,可我就是不愿停下,拼命跑着,像是在躲避瘟疫恶魔一般。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的心很平安,没有爱憎,没有哀乐,也没有声音和颜色。总之,潮白河就平躺在那里。
眼前汹涌的浪涛将之前一切都冲淡。夕阳的余晖穿过水泥森林,洒在海面,躺在沙滩。海浪翻涌,携千军万马之势奔腾而来,咆哮而来,怒吼而来,拍打着金色海岸,沙滩。每一片肌肉,每一条神经,每一个细胞,都为这滔滔之声震撼。他是一个无冕王者,让你折服,弯腰,归降。在这恢弘的涛声里,我甘心做一名俘虏,赤脚走在沙滩上,徜徉在他博大宽广的臂弯里。在这咸湿的水汽里,在这柔柔的海风里,静静休憩。忘却烦恼,忘却世界。世界静寂了,我知道,我被这浪涛之声紧紧拥抱着,我的心弦和着这浪涛之声轻轻唱歌。唱的什么?关于美人鱼与泡沫。
我怕失忆,借着朦胧夜色记下这段往昔。
2013年8月记于山海关
2013年11月定稿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