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一个奇怪的名字叫湖畔迷路的孩子,她有一个诗意雅致的学名叫千屈菜,她有一些通俗易懂的称呼叫水柳、水枝柳、马鞭草、对叶莲、铁菱角、败毒草……她不是群生植物,而是掺杂在其他植物丛中,单株单株地生长。她是七月二十七日的生日花。她的花语是孤独。再次遇见并知道她的名字,刚好在七月二十七日。
那日,隔了一个凉亭,远远的就望见了湖中那片丰茂的水草,大片的芦苇叶色青青,柔韧的蒲草结出蜡烛样的果实,最动人的就是那散落其间的紫色花--千屈菜的花,那些花儿在芦苇和蒲草的映衬下更加秀润明媚,似一幅晕染的水墨画,清新婉约,不落俗套。
千屈菜和薰衣草都开紫色的花,但千屈菜的紫不同于薰衣草的紫,薰衣草的紫是馥郁浪漫浓得化不开的蓝紫,那紫是摸不着猜不透满含了忧郁和期待的颜色;千屈菜的紫是淡雅明丽全无城府的粉紫,似自小养在深闺未经世事饱含纯真的旧时女子,在自家后花园中,时而戏水,时而扑蝶,时而荡秋千,那银铃般的笑声仿佛穿越时空,由远及近……
据说,喜欢动物的人好动,喜欢植物的人好静,喜欢养植物的人比较温柔、内向、恬静、勤劳,有耐心、耐得住寂寞,且个人修养好--这应该是被普遍认同的。
人,生而孤独,死亦孤单。在漫长的人生中,有谁不需要陪伴呢?其实,所谓的好静,也不过是能于众生喧哗处仍保有一份内心的宁静吧。
她是一个娴静淡雅的女子,热爱生活,喜欢植物,爱好文字,有着纯静透明的心、古典浪漫的情怀,尽管历经沧桑,目光仍然清澈如水、温和如水、坚韧如水,仍旧以真诚、以友善、以多情抒写着人生,用一份宁静和从容应对岁月和命运的安排,在时光的打磨中优雅地行走。在她身上暗合了千屈菜的某些特性:清丽雅致,执著顽强,不染凡尘,充满灵性。
自小,她就喜欢文字,且被所有的语文任课老师喜欢,她的作文经常被老师当作范文在课堂上阅读,她的同学预言她将来会成为记者或编辑。工作之初的她做着与文字有关的工作,写着自己喜欢的文字,并通过自己的努力真正成为一名记者和编辑。一切仿佛都是天意。
然而,她的生活并不如意。眼看着身边的朋友同学陆续进入婚姻的殿堂,她意识到自己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经人介绍,她认识了从农村考出来的S.认识之初,S很是积极主动,她没什么恋爱经验似乎也挑不出他什么,相处日久,便顺理成章走进婚姻。婚后时间不长,S调了工作岗位,工作节奏明显加快,这时她发现自己怀孕了,而S忙于工作,根本无暇顾及她及她腹中的孩子,S的性情也慢慢变得暴躁易怒,让人难以接近,更不用说交流。她孕期反应厉害,却只能求助自己的家人,最终顺利生下了儿子。
她做梦也想不到的是,在孩子还未满月时,S终于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在毫无预兆的情况下打了她和孩子。从此,家庭暴力愈演愈烈,一发不可收拾。
就算是这样,传统的她仍然跟S一起过了八年,直到那一日,S将她打得面目全非,她无计可施,向妇联部门反映。妇联在了解情况后,果断让她离婚。她从此走出梦魇。
失婚的日子很痛苦也很无奈,幸好有父母陪伴,这让她恍惚觉得自己仍然是那个待字闺中的女孩,只不过身边多了一个男孩子。她在工作之余,不时写下一些文字,在自己的文字世界里编织一些美好的情愫,以充实自己的生活。这样的日子一晃又过了八年。
千屈菜是适应性很强的宿根类花卉,植株纤细,却不柔弱;花瓣简单而又清新。
就如一株千屈菜,八年里,她过着简简单单的生活,没有纷扰,没有不堪,除了那次S恳求她回心转意,因为她心里明白,那是不可能的,除非S能改变--那更不可能;还有就是S最终因病离世,她为此痛心--儿子从此没了父亲。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她在生活的道路中走得毅然决然,她将自己修炼得心静如水,波澜不惊。
遇上Y是一劫。就在她以为自己会以这种不变的方式继续走下去时,她遇上Y,那是一个偶然,也是必然。Y个头不高,但性情温和,有着一份从容安定的工作。在Y的眼里,她是那么美好,自始至终。Y的条件也是她喜欢的--她怕了暴力,想要一个安稳的家,一份安定的生活。
他们走到了一起,生活了一年半。这期间,她爱上了婚姻,爱上了家,自然也渐渐爱上了Y.然而,好景不长,那段时间儿子刚好进入青春期,有一些过激的言行和表现,Y那并不魁梧的身躯和不大的心胸根本容不下一个男孩--那是个高大的别人的男孩子。
在Y的提议下,纵有千般不舍,她还是带着儿子离开了。
她重拾那份宁静和温和,她始终保有一颗纯净的心灵。她认为,世界上最动人的美就是干净。一个女子,如果活到五十岁还有女孩子的气息,那必然是修行。她一直在修行。
她喜欢这首诗歌:长在河岸上的千屈菜/开着谁也不认识的花/河水流了很远很远/一直流到遥远的大海/在很大,很大的,大海里/有一颗,很小,很小的水珠/还一直想念着/谁也不认识的千屈菜/它是/从寂寞的千屈菜花里/滴下的那颗露珠。
她想,如果有下辈子的轮回,也许千屈菜会是她若干年后的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