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一幅画,但却被我的脑海收藏了很久很久……
文/风语
山野间静得几乎连大地的心跳都可以听见。
飘移不定的薄雾犹如刚刚一抹而过的丹青墨迹,轻描素画地就把这起伏不定的山野勾勒得凹凸分明,且又肥瘦各奕,凝重而水。
田坝和坡地无边无际也无声无息,沉默的土地一言不发的执念着它的生命,一如从那山顶流淌而下的泉水,生生不息。也许是离不开这山的魂,这水的灵,我的祖辈们几乎都尊崇这种日起而出,日落而归的田园式生活,并且每天都如此。久久的日子是如此,再久的日子也是如此。
当晨曦揭开这片土地的盖头时,朝霞正舔着露珠向我走来。
田坝里的麦穗悄无声息地吮吸着,湿乎乎的山风轻抚着坡地上的油菜花。早起的庄稼人正在田间忙碌着,一条涓涓的溪流横穿于山谷,那潺潺细细的叮咚之声,宛如孩子正吮咂着母亲乳头的声音,那么安宁,那么细柔,那么沉溺。而被露珠打湿了的早晨,饱满着田坝里的麦穗,也饱满了庄稼人早起的心。
"啪!"的一声脆响,一道鞭影撕裂了所有的宁静。
远远望去,仿佛那一道鞭影并没有落在犁田的牛背上,而是抽在了山的脊梁上,抽醒了脚下这片赖睡的土地一一一水田里犁出的串串水花,跳跃着欢愉的晨曲,在犁过的坯沟里,成群的麻黄鸭子正翻寻着虫食。忽然,有一串幼嫩的朗笑声,断断续续地从对面的小径上飘了过来,轻悠悠地便划过了这片静默的山野,也让这片土地瞬即就充满了生机。而那背上的小书包就像是只小蝴蝶,在小径,在田间,在麦尖,在粘满花香的风中翩翩地飞舞着,追寻着,点缀着……
山脚下散落着数十家农舍,此刻,正缭绕着屡屡饮烟,静静地腾升,拖着醒后的梦迹,袅袅的隐没于晨雾中。不远处有一家农户,只听"吱嘎"的一声,那道篱笆门被一双纤巧的手轻轻推开,一条土黄狗儿便急窜而出,惊飞了一群正在树叶上食露的麻雀,飞动的翅翼震下了几片粘着露珠的花瓣,刚好落在从后面跟出的小姑娘头上,只见她用手轻轻抹去一片粘在脸上的花瓣,回过头向正在打扫的院子的母亲说了句什么,便拎着竹篮甩开步伐,像燕子一般地急飞而去。
一条人影伫立在那棵老柳树下,婆婆娑娑的柳枝却没隐住他那焦急的脸色,当看见那燕子般的熟悉身影飞过小桥时,脸上才露出了憨态的笑容,赶忙从口袋里摸出昨夜写好的信,红着个脸儿塞进了她提的竹篮,然后便急慌慌地骑车而别。直到看不见他的背影,她才躲在树后拆开信封,葱嫩的脸蛋儿越看越红,最后朝四周看了看,然后把信重重的亲吻了一下,便躲在纸后做了个偷笑状,又赶忙拎起篮子向山上飞去。
山梁上的雾还未散尽,麦穗与路边的野草在露珠的滋润下,发出拔节的"咂咂"声响,油菜花齐刷刷地仰起个湿乎乎的脸,微笑地迎着朝霞的舔吻。犁田人已停下了手中的活,坐在田埂上一边抽着旱烟,一边眯着眼细数着手里那串麦穗的颗粒,细数着这一季的收成。良久,他才拍了拍手上的烟杆,缓缓地起身,伸了个懒腰,便向正在田边吃草的水牛走去,铮铮有力的步伐,仿佛每一步,都震撼着大地的心脉。而那厚茧的脚下,水花四溅,被犁过的坯沟一垄一垄地向着远处伸延,廷向下一个希望的季节。
不知何时,雾已渐渐散去,一丝一缕,都那么悄无声息。我默默地望着这片土地,让心浸入这静美之中,一阵微风漫过,树隙间便落下两三滴露珠,一点一滴都飘落在我的心头,溅湿了我的目光。于是,我慢慢地闭上双眼,任由朝霞的轻抚,聆听着露滴敲打心灵的声音。
忽然,从山梁上隐隐约约地传下一阵歌声,由远而近,由弱渐强。我抬首仰望,只见小姑娘像燕子一样的从山上飞翔而下。不,更像一朵从空中飘落而下的云彩,一朵被露珠打湿了的云彩。
我呆呆地看着飞翔而来的云彩和田野凝结的这一幕画景,足足有十钟。
这不是一幅画,但却被我的脑海收藏了很久很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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