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至今还不知道什么叫做“垢桃”。
——题记
你的头(发)已经长得和“垢桃”一样了,这是爷爷经常对我说的一句话,我没见过“垢桃”,也从未听其他人说起过,以至于我怀疑这东西到底是不是存在于世。但是每次一听到这句话,就意味着我要去理发了。
我非常不爱和爷爷一起去理发,因为爷爷总是为了省钱不肯去理发店,于是超市里的几元快剪和街面上的理发摊就成了我爷俩常去的地点,理起来不是冷水洗头就是推子夹头发,总之没有一次是良好的理发体验。回到家以后,必要遭到奶奶的数落:“你看你领娃理了个啥发么,和狗啃一样。“哎(二声),你看你说的,男娃的头,理净就对了,理那么好看卒(做)啥?”在爷爷奶奶你一句我一句的争吵中,年幼的我总是爬上柜子,坐在大镜子前左看右看自己的头发,或是偷偷从冰箱底下的冷冻室里摸奶糕来吃。
只要我和爷爷在一起,那二月二是必然要理发的,这一天爷爷会带我去好一点的理发店里理发,如果我不和他去,他会耐着性子给我讲:“哎(二声),今是二月二,要理头哩,要不蛮(总)发烧哩!”,如果我还不去,爷爷就会诱惑我说:“走,走路上爷给你买个吃的,买个可乐喝。”夕阳下你就会看到一老一小走在墙根下,孙子的手里拿了个冰棍,爷爷给孙子不厌其烦讲每年都会讲的“龙抬头”的故事。
当我读大学离开了家,每年的二月二,爷爷还是会打电话给我,问我理没有理发,我有时候会故意逗爷爷说:“我没理”,爷爷就会告诉我:“哎(二声),二月二要理头哩么,不理头像个啥样子!”,我就继续逗爷爷说:“头长得已经像‘垢桃’一样了”。电话那边爷爷就会生气地说:“那多难看,你得是(是不是)缺钱了,缺钱爷给你点”。我看爷爷急了,这才告诉他老人家:“理了理了,二月二能不理头嘛”。爷爷这才满意地挂了电话,其实我没理,第一是因为学校周边理发太贵,我一般攒长了再理,第二纯粹是因为懒,挂了电话以后,我会摸着自己的头说:“男娃的头,理那么短卒(做)啥”?
这几天学校组织检查学生的仪容仪表,我看到了我们班一个男生的头发长了,我对他脱口而出:“你的头(发)已经长得和“垢桃”一样了”。看着孩子疑惑的眼神,我说完嗓子眼里仿佛灌满了水,想说什么却说不出话来,只好摆了摆手作罢,心里想着:“二月二要理头哩,不理头像个啥样子么!”
所谓回忆者,虽说可以使人欢欣,有时又不免使人寂寞,使精神的丝缕还牵着已逝的寂寞的时光,又有什么意味呢?算了,不想了,理个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