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凉风习习的夜晚,天空中阴云几丝,只有几颗繁星目睹了这一切。夜色漫进我的房间,有几缕光线透过窗,静静地趴在墙上。
我在睡梦中疼得醒过来,像有一只手在狠狠地揉捏着我的胃,我以为就疼一会儿吧,结果,绞痛像浪潮一样,一阵一阵袭来,冲击着我。我手脚冰凉,在床上蜷缩起来。我疼得实在受不了了,放声大喊:“爸爸!爸爸!”这时,黑夜像一只恶兽,伏在地上,等待着机会,将我吞没。而随着卧室的门打开,黑夜的翅翼被灯光撕裂,爸爸急匆匆地跑了进来,打开灯,一脸急切的问我怎么了。
他的眼里闪着担忧的光芒,睡眼惺忪却又火急火燎的。我张了张嘴,还没等吐出一个字,一股洪流从我体内冲出,我“哇”地吐了出来。一股酸臭味迎面扑来,我肚子又一阵抽搐,污秽物在地上摊成了一片,看着像地图似的一片,我无力地咧了咧嘴,却笑不出来。
爸爸见状,飞快地找来笤帚、簸箕和拖把处理了这一切,紧接着端水,拿卫生纸,拿毛巾,像个陀螺一样转个不停。而我只能蜷在床上,夹着体温计,一动不动。
“三十八度九,输水吧。”爸爸有些焦急地叹息道。我点点头,准备起身,不料胃里空空如也,身体拒绝工作,眼前一黑,就只剩下耳鸣,“嘤嘤嗡嗡”的声音不断回响,知觉也削弱了一大半,只感手脚冰凉。却又不知何时落入了一个厚实的脊背,温暖得使我回过神,爸爸背起我:“我们开车去卫生室,很快就好了,你忍下。”我点头,有些木讷。
电梯内,爸爸放下我,我因难受蹲了下来,爸爸也蹲下来,我舔舔干裂的嘴唇,爸爸笑了,他的皱纹早已不允许他笑得随心所欲,但他还是对我挤出了一个笑容,像是在安慰我一般。电梯到了负二楼,他用手一撑,起身出电梯后又蹲下,我晃了晃,又趴在他广阔的后背上,他花白的头发有些乱,衣服的领子也是胡乱向外翻着,虽然穿着拖鞋,但爸爸走得很坚定。不知道为什么,几滴泪水悄然划过我的脸庞。也许是感到了凉意,他沙哑的嗓音关切地问道:“怎么了,还难受吗?”我点点头,才发觉已经说不出一个字。良久我才哽咽地挤出了一个“嗯”字,我无声地靠在那充满安全感的脊背上,那在十几年前曾经常背着我的脊背,厚实的如一堵墙,让我感到温暖而又踏实。转眼间一晃十多年过去,如今又背着我,一步一步坚定地向前走着。
地下停车场里十分寂静,只有爸爸的脚步声和几滴水落下的声音。脑海里不自觉浮现了爸爸那双棕色,明亮又柔和的眼眸,下一秒好像要笑出来似的,我的心猛一抽动,而今他脸上岁月雕刻的痕迹越来越清晰了,我鼻子一酸,眼泪又来了。
汽车驶出小区,已是凌晨一点,路灯的白光凄凉地映照着马路孤寂的身影,只有几盏红绿灯还醒着,我们的车很快吞没在夜色中……
一路走来,父亲就是那一棵伟岸的树,笔直挺拔,但愿经岁月的风霜,他永远不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