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嘉庆年间,有个姓魏的贡生,花去一大半家业,终于买得绵竹知县一职。于是,一上任,他便急急盘算着如何大捞一笔。
可这绵竹,唯一的财源就是绵竹年画。绵竹年画声名远扬,其精品多被王公大臣竞相收藏。因此魏知县一到任,就四处寻访制作绵竹年画的绝顶高人。
没两天,还真来了一姓刘的瘦小老头。听说他前年有一张年画竟卖到一千两的天价。
绵竹年画自古有个不成文的规矩:画师在主人家作画,到晚上收工时,颜料如有少量剩下,一般画师便会用这颜料随便画上几笔,走时带出去换点钱贴补家用。可别小看这随便几笔,若是功底深厚的画师,那寥寥几下,很可能就是神来之笔,这就是绵竹年画中最具特色的填水脚。刘老头那张卖了一千两银子的年画,就是这样一张填水脚。
不过,这填水脚一般属于画师,主人家也不好去讨要。所以,魏知县从刘老头开始作画那天起,便以不准人去打扰刘老头作画为名,命衙役守好大门,不准任何人进出后院,这样刘老头就带不走一张填水脚了。等他完工离开时,再随便找个借口,将那些填水脚全部扣留。
一晃,一个月过去了,刘老头结完工钱离开时,竟非常配合,不但让魏知县检查了所有行李,还主动解开衣衫,让魏知县确定他什么都没带走。
等刘老头一走,魏知县急忙推开后院那间专供刘老头作画的小屋,进去一看,却傻了眼。屋里除了那百来张按规定为县衙画的年画外,竟一张填水脚都没。衙役们一口咬定,没放一个人进来,刘老头这些日子也从没出门一步。
魏知县想了好半天,也没想出那些本该属于他的填水脚,怎么会不翼而飞。就在这时,魏知县八岁的儿子蹦蹦跳跳地跑进了后院,扯住他的衣袖说:“爹爹,我们一起来玩纸鸢。”
“纸鸢?”魏知县眼珠子骨碌碌一阵乱转,突然狠狠抓住儿子的肩膀,“谁教你玩纸鸢的?”儿子被他这一抓,吓得哇哇大哭道,纸鸢是那个画画的老爷爷教他放的。
魏知县已经明白那些填水脚的去向了,又不甘心地问起儿子:“那些纸鸢呢?”儿子顺手朝周围的高墙一指,说:“都飞到那边去了。飞过去后,爷爷叫我别哭,说他再给我做一个。可做好了后,没一会儿,又飞过去了,我就让他又做……”
魏知县一听,顿时气得瘫坐在地:自己千算万算,竟没算过这只老狐狸。刘老头肯定早叫人在墙那边接应,那些填水脚就这样被转移走了。魏知县大吼道:“来人呀,去把那刘老头给我抓回来,往死里打!”
还没等衙役们行动,魏知县的儿子已接过话说:“爹爹,老爷爷走之前,给了我一张年画,叫我等他走后再交给爹爹。”说完跑回屋,拿出一张画来。
魏知县抢过画,只看了一眼,就气晕了过去。
原来,刘老头画的是一个干瘪的老鼠戴着一顶乌纱帽,正咬牙切齿地大叫——我是一只愚蠢的硕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