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习录》是阳明心学经典,语出《论语》“传不习乎”一语,包含了王阳明的主要哲学思想。虽然是地道的哲学,但王门心学在我国遭遇的却是冰火两重天的尴尬。知心学者奉若心灵导师,诸如曾国藩、蒋介石等人,甘愿拜入心学门下。不知心学者,想来便是“你未看此花时,此花与汝同归于寂;你来看此花时,则此花颜色一时明白起来”的唯心主义。
这句话,不管从哪个角度讲,都是中国哲学史上的一朵奇葩,震古烁今,以此为代表的阳明心学,可以看做中国哲学史上最后一次回光返照,然而却偏偏被唯物主义定义成了“物质与精神”的粗糙唯心论调,未免太莫须有。
这句话在程朱理学作为官学的明代,在存天理、灭人欲的儒家正统社会里,就是对“心”即理的最好论证。即:你看花了,花就在你心里了,你不看花,那花无论什么颜色,对你都毫无意义,也就不存在。这个“存在”并非物质存在,而是精神上的存在。
这就好比你看一个人,你看见这个人时,在你的心里才会有一个人,你没看这个人时,这个人就在你的世界里不存在,你的心里没有这个人的任何印象——心即理,你的心才是你的世界,你的心什么样,你的世界就什么样,每个人的世界都光明,这个社会也就光明了,因此才有心学最成熟的理论——致良知。
“世人相互仿效,天天探求富国强兵的学说、倾轧诡诈的计谋、攻打讨伐的策略,以及做些上违天良,下逆人情的事情,作为获取一时名利的手段。”“人们互相矜夸以显示自己的知识,互相倾轧以显示自己的权势,互相争胜以显示自己的技能,互相攀比以炫耀自己的名声。”在传习录《答顾东桥书》中,王阳明对当时社会做了这样的概括,在这样的社会背景下,致良知才最具有重树社会道德的意义。
王阳明是中国历史上屈指可数的几个最伟大的哲学家之一。然而即便如此,心学在盛行那个时代的500年之后逐渐没落,甚至被当代哲学界、政界所诟病。刘东在《追寻中国文化现代形态》一文中认为:由于必须以承认君主专制的合法性为代价,来换取统治者对自家价值观的首肯和让步,所以他们在很长的历史阶段中,就只能去充当君主的讽喻劝诫者,而不能成为其叛逆批判者。
这就是为什么儒家的根能深深地扎在中国两千年文化的土壤中,傲视百家。儒家是在政治和民众的夹缝之间,选择了委屈求全。而与此同时的阴阳、墨、名、法、道等各家,无不因其或左或右的历史不足,被历史甩在了边缘,直至消沉。纵横家张仪临死前还在说:看我舌头在不在,只要在,就要说下去。试想,如果孔夫子也是这个态度,强迫统治者施仁政,“不仁毋宁死”,那么我想,孔子成不了圣人,在中国历史横行两千年的统治思想,也多半不会是儒家。
阳明心学没有逃脱这一命运——心即理,理就是天道,就是天理,人人都可以成圣人,可见心学对人性的解放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和广度,这不仅对统治者没有半点谄媚,甚至有些许的威胁,这恐怕是阳明心学一直被诟病的主要原因。
有一篇文章叫做《我们培养了很多高学历的野蛮人》。究其根源,《传习录》里做了最好的注解:没有树立存养己心到纯为天理的思想,只把知识积累作为成圣人的条件,在这种情况下,知识越广私欲就越多,才智越高天理就越背蒙蔽。延伸到现代社会的各个领域,则是分数代表成绩,证书代表能力,学历代表就业,而看似忽视了道德的构建,实则从政治角度讲,百姓是否有道德本不该是统治的必要条件。
没有在根源和本心上有致良知的理想,再加上,中国的传统文明是“无宗教而有道德”的文明,从儒家以来,就“子不语怪力乱神”,“敬而远之”,没有宗教的束缚,上无天、下无地。还有,当你认识到宗教是道德的应有约束时,这个思想本身就成了唯物主义和无神论批判的对象——这实际上是宗教的道德约束和人心凝聚,具有可怕的可复制性——历来的农民起义,诸如陈胜吴广、黄巾军、以及太平天国,都惯用这一招。在这种条件下,知识的积累,无异于助纣为虐,增加了人类反道德的手段,只能让人更加偏离仁义。
为此,对于世界观和价值观的改造,心学另辟蹊径,提出修行要事上磨,也就是知和行的统一,不能单单以靠学习知识、领悟知识,或者格物来修行。事上磨最根本的道理在于行动。我们每个人都说过一句这样的话:等我如何如何了,我就如何如何。譬如,等我有钱了,就去旅游;等我有时间了,就锻炼身体;等我不忙了,我就开始读书。。。。如此种种,看着好似有目标有想法,知行合一告诉我们:没有行动,等于白想。事上磨告诉我们:最好的行动机会,就是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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