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你在的地方,永远都是我最安逸最心无芥蒂的角落,你站在夏风中用灌满关切的目光眺望着我,似是出自莫奈之手的油画,是沐浴在你爱的目光下的独属油画。
“快!我带你去摇桂花,好不好?”奶奶拉着我的手慢慢地指向山下的桂花树,那时的我像一只鸟一般从枯燥的空调房冲入氤氲着香气的夏风中,夏风从桂花树的枝丫穿堂而过,身上挂满了似星星的桂花,又落在奶奶的头顶,藏匿在发丝间流连不去,我笑着伸出稚嫩的手,笨拙地扑下卡在灰发上的小星星,奶奶也笑着偏头纵容我的笑闹,她拉着我的手一起摇着树干,树上的桂花纷纷扬扬的洒下,我蹲下捡拾桂花,她便继续摇着,花蕊里写下了我与奶奶的故事,花瓣的纹理将那日的花香永久镌刻。
恍然暑假结束,便只记着你的身影一直竖立在门旁,目光里涌现的是花的暗香,里面有万般柔情躲在瞳孔里,里面写满了不舍与悲伤,它没有夏日阳光特有的耀眼,只是微黄的光与种种感情杂糅在眼仁中,我当时并不在意她的目光,只是在想下次何时见面便又可捡桂花了。
十三岁,再一次见你。
“你看,外面的叶子都落啦!”奶奶轻轻碰下了我的小臂,指向窗外的孤立大树,若是把桂树比作意气风发的少年,那窗外梧桐则是披着风衣的妇人,“去外面捡落叶吧”,我提议。奶奶似是很惊喜于这句话,便笑着站了起来,在客厅里踱来踱去,边搓手边说:“好!那我收拾收拾,赶紧收拾收拾…..”,我默默地走在奶奶的后面,思索着。夏日头顶桂花竟化作丝丝白发永久地扒在奶奶头皮里,月夜四季的风不光把奶奶从我身边越吹越远,也同样把她脸上的笑颜吹向五湖四海,化作风雨滴落在她想念我的夜里。秋叶落,秋叶黄了好几年,奶奶已为家操劳成这般陌生的模样。我这样想着,低下头踩着焦黄的树叶,再次抬头时竟与奶奶的目光相对,她的眼皮松弛地遮住往日灰蒙蒙的角膜,金秋的绚烂在里面镀上了金黄,而金黄的正中间是我的身影。
岁月交替的场景重叠交错,我再次迎她的目光去看,我在里面看到的不是斑驳的悲情,而是对我的期望,她期望着我的成长,期望着对我未来的信息,我读懂了你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