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秋风起,三里枫叶落,拂去心上的尘埃,携一缕淡雅的花香,寻见这魏花院落闲散的一隅。听一曲一调,遇一树一人,选择一腔戏韵,亦是选择一方淡泊。
“回首繁华如梦渺,残生一梦付惊涛……”
没有配乐,便唱一曲独白戏;没有观众,便守一树槐花开。每至傍晚日薄西山之时,叶伯伯总喜欢独自搬了木椅坐在院后的槐花树下,对着一地落花与半壁残阳,和着收音机里咿呀婉转的曲调。邻里乡亲都说他曾是一名极有名的戏子,本可在城里安享晚年,高枕无忧,却在一天夜里弃了名与利,跋涉千里,毅然回乡,又因叶伯伯不喜与人往来,乡亲虽有不解,却也无人过问。
我却成了他的常客。每日放学经过这一处槐花院落,总喜寻着几缕夕晖驻足树下,在一片槐花闲散中听叶伯伯吟上一曲方台戏。闭上双眼,听一段耳熟的戏,或如泣如诉道不尽悲欢离合,或陈词唱穿叹不尽岁月苍茫,或高亢如歌唱不尽英雄豪情,抑或戏韵澹淡品不尽百态人生。我惊叹于叶伯伯极高的艺术造诣,却仍不解他为何舍弃名利独自返乡。直到那一天……
苍烟霞照的傍晚,落日熔金,倦鸟归林。一曲唱罢,火烧云早已染红了半边天,将叶伯伯的一头银发也镀上了一层金。“不到园林,怎知春色如许。”老人干瘦的手指轻抚着同样满脸沧桑的槐花树干:“这棵槐树是我出生时我父亲亲手种下的,他常教导我要像这槐花一般,纯洁而淡雅,不求有多华丽的外表,只需独守一方淡泊洁净,追随本心。亦不能忘了根。”
晚风温凉,雪自的槐花在风中轻轻摇落,带着几分暮色的温柔。淡雅的花香四处逃逸。叶伯伯目送着夕阳,瘦削的身躯被夕阳拉出一道长长的影子,显得格外伟大。我心中早已有了答案。浮世繁华三千,又有几人能在荣华富贵中仍不忘本心,淡泊明志,寻找自己的“根”呢?一方水土有一方水土的记忆,一辈人亦有一辈人的寻觅。在某天夜里,或许你会梦起那座槐花闲散的故居,那里有封存的记忆,亦有年年花落只为你的一树槐花。在现实与梦境之间,在荣华与淡泊之间,你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呢?你也义无反顾地抛下一切身外之物。坚守本心,选择一方谈泊吗?
我想我会的。因为叶伯伯教会我的,不仅是那一曲一调的坚守与热爱,那做出选择的勇气与果敢,更是一方淡泊,亦是一种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