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烈是有色的。比如夜的黑,瞬间淹没了白昼。比如天空,宁静着一望无际的蓝。比如草原,肆无忌惮的铺展着千里万里的绿。比如雪的纯净的白,铺天盖地的漫过山川、原野、河流。比如野花儿,烂漫得开,把山坡描绘成绚烂的星空。
浓烈是有声的。比如战场的炮声,震耳欲聋,比如硝烟,蔓延得无边无际。比如二胡演奏的《江河水》,伤悲到一览无余。比如海的凶猛的浪,“唰——唰——唰”的冲刷着撞击着礁石。比如快马疾驰,“嗒嗒嗒——嗒嗒嗒——”,闪电一般,尘在身后,山在身后,路在身后。
浓烈是有形的。比如火借风势,狂欢着蔓延,蔓延。比如凌霄花的藤,攀岩着一棵瘦树,蹭蹭蹭蹿上屋檐,在饱经风霜的残破的青瓦上呼啦啦吹响高傲的红得热烈的小喇叭,一大片一大片与蔚蓝蔚蓝的天空对峙。比如小溪,一路奔流,哼唱着铿铿锵锵的旋律入海,旋转成一大朵一大朵喧嚣的浪花。比如淬了火的铁,在重锤的击打下,变成剑变成戟,棱角分明成勇士的武器。比如爱,爱了,就悬挂在爱的男人的胸膛前,变成缠绕的藤变成氤氲的气体变成妖媚的狐,与他,缠在一起融在一起醉在一起死在一起。
浓烈是有味的。比如清茶的淡香,抿一口,润了心润了身。比如千年老酒,饮一口,那醇,就醉了心醉了身。比如那些吃过了还在吃的苦,磕破了膝盖磨破了脚板磨砺着你的心志,之后,苦尽甘来久久的甜。
浓烈还是化骨绵掌。比如棋盘上的对弈,手起子落,却是千军万马的厮杀。比如水仙花的盛开,昨夜还是含羞的花苞,今晨再看,每一朵都在含笑,最妙得是它的香,莲步轻移到屋子的每一个角落,床头是,书案也是,袅袅婷婷的惹着你逗着你迷惑着你。比如细细的毛制成的一支软软的毛笔,蘸了墨,笔墨落处,就成了宣纸上狂草的凌云之志,就晕染成了一片飘着墨香的荷塘。比如漫天飞雪,没有目标没有方向,肆无忌惮的飘落却摄了无数人的心魂。比如青花瓷,光洁、细腻、精致,只轻轻一触,就让你的心忍不住的战栗。比如温情,只耳际一声软软的呢喃,就呼啸成风,掀起海的狂澜,就变成血液,奔腾于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迷了心痴了躯体。
浓烈,是喷涌而出的激情,它披荆斩棘,无惧无畏。浓烈是有棱角的,它锐利成一把刀,不枝不蔓,直插心脏。浓烈是纵情的,它活就活得旺盛蓬勃,死就死得溃然倒地,绝不拖泥带水。
想着浓烈的时候,我被捆紧在钢架子上,听医生咔嚓嚓调整着档位,之后,身体被拽拉,被撕扯。哦,那疼痛,也是浓烈的。我本来是要笑的,却有泪,大朵大朵的蹦出眼眶。
走入寒冬的晨,风迎面袭来,刺骨的痛。原来,这寒冷,也是浓烈的啊。
哦,浓烈……
我喜欢浓烈的活,即使是在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