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出生清苦,童年的记忆永远是温训的老牛和碧绿的田野。十二岁就和大人们一起栽秧割麦;十八岁嫁给父亲,依然在田间地头忙碌。
所以,母亲熟悉大地上的每一颗小草和每一朵盛开的小花。每当我们随母亲到田间地头,母亲总会如数家珍地说着它们的名字、花期长短和果实的大小,象介绍一个个老朋友。我曾问过母亲,这么多的小草和野花,你最喜欢那一种,母亲毫不独犹豫地回答了三个字:山菊花。
我曾纳闷,母亲为什么不喜欢花团绵簇的野蔷薇,也不喜欢赤如火焰的山里红,而独喜欢山菊花,后来的一切终于使我明白母亲与山菊花。
山菊花也叫野菊花,春天当万物争荣,万花争妍时,山菊花刚从在地下沉睡了一冬的宿根里长出几片嫩叶,羞羞地依附在泥土上;夏天,当草木旺盛时,它挺着笔直的枝杆,悄悄地隐藏在草丛中,不显山不露水,默默地成长。
每到夏天,太阳暴晒加上蚊虫叮咬,是孩子们暑毒的高发期,长疮生瘤子、呕吐拉肚子是常发生的事,乡里人线金贵,舍不得买药,可是母亲自有办法。只要我们一有毛病,母亲就到田边,扒开野草,连根拨出几把山菊花,回来后洗净放到锅里熬上一大锅汤,那汤在清涩的气味中散着一股淡淡的草药香味。
熬好后,母亲先舀出几大碗把我们姊妹几个叫来,逼着我们趁热每人喝下一大碗,然后将剩下的汤放进澡盆里,让我们躺在里面泡上十几分钟,顿时觉得全身从内到外的清爽,几次下来,瘤子开始消败,肠胃自然也好了。
到了秋天,当树叶飘落,草木枯萎,大地到处是一片衰败而单调的枯黄,这时,山菊花脱颖而出,一团团茂密的金黄色小花点缀着大地,爆发出生命的活力。这时母亲总会带着我们到野外采摘山菊花。在秋高气爽的田野,抬头是蓝天白云,放眼是漫山遍野一团在阳光映照下金黄的山菊花,诗意般的旷野,真让人心旷神怡,几个面有饥色的孩子在母亲的带领下欢快地在田野里奔跑,采摘山菊花,这一刻,母亲脸上露出了没有生活忧愁的笑意。
农闲时节,常有亲戚朋友窜门,母亲总是用山菊花茶招待他们,看着客人们一边同父母说笑,一边津津有味地品尝着山菊花茶,我完全感悟到母亲喜欢山菊花真正意思。
母亲是在山菊花盛开在季节去逝的,怀着极大的悲份安葬了母亲,放眼田野,满目的山菊花争奇斗妍,像一个个老朋友陪着母亲,恬静而安祥。
每年在母亲的祭日,我总会采拮一束山菊花放在母亲坟前,在心里默默地告慰母亲:我会像山菊花那样在低调、平凡中做人,尽自己最微弱的能力奉献于社会。
(原创作者:胡长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