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学时候,祖父承包了乡里的一片山。离我家有二里之遥,自此祖父一家便搬到了山里,父亲早已分家另过,所以我们不会随行。但是,放学以后,我会不辞辛苦,多行两里路去祖父家里,因那里是我快了的天堂。
爬过一段山坡,路转山头忽现,三间茅草房像是挂在半山腰,窗户面对着对面的三尖山,墙是土坯的,门前则是牛羊圈。四周的山围成了一个半圆形,像是天然的院墙。山上是密密匝匝的松柏林,则是给墙涂上了颜色。这便是祖父的新家。
顺着山坡而下,虽然很累,但呼吸却极为顺畅。未到门前,家里的小狗便提前迎了出来,晃着尾巴在你的身边打转,散养的鸡鸭也会欢快的叫起来。紧接着,便听见祖母的嗔怨,“你又来干嘛,就会赶饭点。”我什么也不说,只是调皮的做个鬼脸。
祖父则在给牲畜饮水,亦或在修理农具。看我到来,面带笑容说一句“大学生放学了”。而我则是嗯了一声,便进屋寻碗架找吃的。祖父一天书没念过,但对孙男弟女却是极好的,总怕我们吃不饱,让祖母做饭时多加一碗米。
虽没念过书,但祖父帐算的却极快,而且极会做买卖,今天买了两匹马,养一阵卖了,再买两头牛,一来而去,家里的生活费便解决了,有时还会有一点小积蓄。祖母则是典型的农村小脚老太太,有些耳聋,满嘴的牙齿早已掉光了,一生连名字都没有,但是祖母做的饭却是非常好吃,贴的玉米面大饼子,是那样香甜,至今想来仍然回味无穷。
一到寒署假,我便长住在祖父家,没事的时候,去草房屋檐上掏家雀窝。亦或是爬到对面的三尖山顶上,躺在一块大石上,微闭着双眼,阳光在眼里便现出五颜六色的光彩。有时会美美的睡上一觉,直到山风吹动树叶,才会把我叫醒。
慢慢地起来,迈着庸懒的脚步,向山下走去。大多时候,是帮祖父放羊,再赶上几头牛。清晨,踏着沾满露珠的青草,沿着羊肠小路,斗折蛇行,把羊群,牛群赶到松柏林里,任露水打湿裤角。
会在松柏树下捡一些刚刚长出的红蘑或黄蘑,没啥可装,就折一根长草,把蘑菇穿起来,一天下来收获颇丰。当太阳把半边脸靠在山顶,松柏的影子被光线拉长,我会哄着牛羊向家里赶去。祖父早已等在老屋门前,准备给牲口喂料。我也终于完成了一天的任务,去寻找晚饭后的快乐。
老屋旁边的山谷里,是一片果树林,有苹果树,梨树,还有一些山丁树。每到秋天,当果实压弯枝头的时候,也是我最快了的时候。就像孙悟空进了潘桃园,专捡大的果子摘,掉在地上的也不去管,这时祖父总是把掉在地上的果子捡回家,脸上却没有一丝责备。嘴里咬着甜甜的果子,美好的童年伴着甜味,已悄然过去。
如今,祖父携着祖母已然仙逝。但老屋还在,二叔又在老屋后面盖了四间瓦房,老屋只是放一些柴草。但童年的美妙时光,已随老屋装在了记忆里。夜来幽梦,透过轩窗,祖父母已两鬓斑白,凝望他们早已长大的孙儿。
祖父的老屋,是一生的快乐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