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你再也见不到你姥姥了…那天凌晨两点,她走了…”电话那头,妈妈抽噎着说着,已做好心理准备的我却一下子不知所措,只觉得心跳加速,呼吸困难的想要窒息。妈妈好像听见了我的心跳、感受到了我的呼吸,立即转移话题“你买的东西已经收到了…怕你担心,又太远就没告诉你…明天就要下葬了…”
那天像往常一样给家里打问候电话,爸爸说妈妈去了姥姥家,于是拨通妈妈的电话才知道姥姥病了,高烧不退。那时候,我们都以为只要退烧了就好了。是的,如果那天真的能退烧的话,也许就真的好了。
头发花白,却挽着一个整齐的髻;牙齿越来越少,却有一口整齐洁白的假牙;眼睛昏花,却依然能用那双巧手纳出花式各样的鞋垫;衣衫简朴,却见不到一个褶皱污渍;个子不高,却独立承担着家事的种种;三寸金莲的小脚,却也支撑着健朗的身躯走过了八十九个春秋冬夏。这就是姥姥在我记忆中的样子,永远也忘不了的是无论有多少哀愁、烦忧,她的脸上总是堆满灿烂的笑容,永远是那么慈祥,那么和蔼。而今,她给我们留下的只有对她那无尽的思念。
还记得,孩提时,每逢暑假都会留一些时间到姥姥家,同表哥表姐一起玩耍,河里摸鱼、山上捉蝈蝈、树上采果…都是我们乐不思蜀的项目。游玩尽兴回家,或是一身湿、或是一身泥,但不管怎样姥姥都会给你清理的干净整洁。姥姥的厨艺真的不好,记得那时候因为不喜欢吃姥姥做的饭,或是在舅舅家蹭饭,或是用自己的零用钱去买几个小菜来。
姥姥确是个聪明的人,总是能第一时间看出我们这些小心思,便在我们还熟睡午觉的时候买个西瓜冰好,有时醒来第一眼还能看到一个冒着冷气的冰棍儿,要知道北方的三伏天虽比不上南方的暑季炎热,但太阳炙烤的功力也是相当了得的;商店里有什么新鲜的吃食儿也总第一时间买回家。
姥姥是个地道的农民,年轻时做过村里的妇女主任,又是个老党员,所以平日里的经济来源除了政府的补贴是没有什么的,就算这样,省吃俭用的她还经常偷偷给我们口袋里塞零用钱,说是让我们买零食吃。我们怎么忍心要她的钱,但又不能让这位老人伤心,只能在离开姥姥家时又偷偷的给她放到柜子里,这样的游戏不知道上演的多少次。
姥姥这一辈子从来就没为自己活过。姥爷走的早,于是她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的为孩子们操劳了半生,好容易儿女都成家立业了,又心心念的都是孙子孙女们。每次去看姥姥时,她总是拿出一些她藏匿着视若珍宝的东西让妈妈带回家;给她带点什么吃的,她又总会说,“把这些给你大舅舅,这些给你二舅舅。”我们说她,这些就是给你吃的,他们又不是没有。
就算这样她依然是执意的给舅舅们留好那一份。对别人总是那么大方,对自己却总是那么吝啬,生前心里想的念的都是身边的人,就连到生命的最后一程她都要走的那么干脆,都不肯给做儿女的一个尽最后孝道的机会,就这么突然的就走了。姥姥这一生,经历了太多的生离死别,又经历了太多次的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惨痛。先是送走了与自己相濡以沫的姥爷,再又送走了自己夭折的一双儿女,前几年又送走了自己从小看到出嫁生子的长孙女,那可是她最心爱的孙女啊!
如今,姥姥把自己带走了,永远的离开了我们,我再也得不到姥姥的疼爱,也再没有疼姥姥的机会。去年姥姥过寿时还在想,今年无论如何都要回去给她过九十大寿,绝不能再缺席,可是再没有这个机会了。
空留了些思念,却成了终生的遗憾!也许离开家时间太久了,也许工作事情太多了,或许更是我们太过自私了,为了自己忽略了所有的人,甚至都不肯停下来哪怕只是回忆那些把我们看的比自己生命的重要却被我们忽略的至亲之人。现在我只能对天、对地、对异空间的姥姥说一声:姥姥,您一路走好!
(于春苗/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