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每年的“八一”建军节,电视上不断重播的红色革命题材精典电影,总会在胸中激荡起自己不眠的红色情结。央视电影频道重播《闪闪的红星》,如今再看根红苗正的潘冬子形象,虽说有些稚嫩,但更多的是对童年痴迷于红色精典电影深入骨髓般的怀旧。这些童年看过无数次的红色精典电影,仿佛厚载着我家祖孙几辈人追寻革命乐观主义豪迈大义的激情,听着那些激情澎湃的革命歌曲,胸中像涌动着一团燃烧的火球,全身便热血沸腾。
大学放署假陪在一起观看电视的孩子,不停地要更换频道,总说太假太做作。想想也属正常,时代进步变迁了,多元文化催生的人格偶像也多种多样。那些年代,我们不是粉丝更胜粉丝,由于个子矮挤不进“甲座”,经常是在露天银幕后观看“反电影”,仍觉“过隐”,《地道战》、《地雷战》等都不厌其烦地观看过几十次,如今上网看抗战题材电视连续剧,几十集连看仍“熬更守夜”,牺牲了睡眠熬出了高血压,其红色情结怕是“病入膏肓”无药可治了。
因为爷爷,我家那点红色的记忆,便像一条无影的线,把我生命的根延伸到了八十年前那个腥风血雨的磅礴乌蒙。忆起奶奶在世时滔滔不绝拉家常口述的家族史,心中依然难以遏制几分的自豪与惋惜,那是我家一段很少有人知晓却尘封岁月的红色记忆。
一日,与搞文学评论的杨启孝老师在一桌吃饭,我向其讲述了自己爷爷投身革命的短暂人生经历,他很欣喜,勉励我说:“把他写成文字”;我说:“那已是很久远的事情了,爷爷去世时,父亲也仅一岁,许多发生在爷爷身上的红色故事,都只是奶奶和舅爷生前口传的,唯一的证人周素园老先生早已谢世”;杨老师话锋一转:“即便如此,毕节当年作为西南盐道重要的一站,至今仍是空白,取得挖掘和整理。”
听了杨老师的教诲,我茅塞顿开,想想也是。毕节作为西南三省交界重镇,特别是红军二六军团过黔大毕,我的家乡毕节及毕节人是做出一定贡献的。因此,我也说说自已的爷爷和奶奶的故事,能为热衷于研究毕节红色历史的仁人志士提供一点稀微的参考足也。
我爷爷叫李慎之,出生于四川自贡一个叫自留井的地方,据说那里盛产井盐。我奶奶是土生土长的老毕节人,据说我奶奶的父亲,当时在毕节也算屈指可数的大户人家,先后娶过七房,奶奶曾说:“毕节城沈家湾的沈氏奶,猪市街的徐氏奶亲戚是与我们家走得最亲最近的。”其他不知何故,便再没有什么走动了,所以,到我这一辈人,我们家在毕节的亲戚,以及四川老家的亲戚,几乎都淹没于茫茫人海,自然那些鲜为人知的口口相传的历史也淹没于时间的间隔之中了。
人过留名,雁过留声。相传爷爷李慎之,因祖上开矿赔钱后,年方14岁就随长辈做盐商,漂流来到四川叙永,打拼几年后,懵懂少年变成壮实小伙,出师后便独自开始在异乡的江湖闯荡,一个偶然的机会爷爷出川入黔,便来到素有“鸡鸣三省”的毕节重镇,随后,爷爷在小横街加入四川商会便在毕节定居下来,渐渐成为四川商会“刨哥小字辈中的一名老大”,从此便开启了爷爷那短暂而传奇的平凡人生。
据奶奶生前的讲述,爷爷一生仗义疏财,广交朋友,播撒了许多善缘,也为后来爷爷忙前忙后,成为周素园老先生创建“抗日救国军的一位马前卒聚集了许多的人脉。奶奶生前总是津津乐道的说,红军进入毕节前,家里总有许多陌生人进进出出的,很隐秘地说着什么事。一九三几年,红军二六军团进入毕节后,奶奶随爷爷拜会周素园老先生,在堂屋,砌上热茶,隐约中奶奶方知爷爷是封仓主任,任务是确保红军入城后的粮食供需。
奶奶是这样描述爷爷的:你爷爷从未穿过军服,总着一身齐袍,头戴礼帽,很神秘似的,不过我知道他对人很好,大家都说你爷爷侠义。因为好奇,小时候我多次追问过奶奶关于爷爷的身份,隐约中我猜测,我爷爷可能属于地下人员,因为,奶奶说在大横街的家中夹隔里曾经收藏有爷爷的一些遗物,包括一枚五星和一些证件之类的物件,爷爷去世后,居孀奶奶后因害怕,将这些珍贵纪念性遗物丢进了滚滚的倒天河,爷爷身份的凭证也消失在时间的长河里了,成为了我家一段尘封的红色记忆。
因无证据,在1958年父母被迫害离开教育岗位工作后的七十年代初,父母曾找过周素园老先生之女周平一,希望她能证明我爷爷是红军的身份,借此恢复父母的工作,当时周平一女士是毕节一小校长,她说:那时她也很小,但对我爷爷是有印象的,只可惜无人证和物证,几十年光阴飞逝了,后来父母也平反恢复了工作,只好作罢。
如今,母亲已仙逝,78岁高龄的老父仍存有去四川寻根追思的念想。为此,我就想,凭借我这辈人中唯一尚存一丝热度的自己,当然应该写下一些文字,算是对老辈祖先在天之灵的愐怀和告慰了。
奶奶仙逝后,跟随爷爷的幺舅爷在世时,曾向我讲述了关于我爷爷的许多故事,至今追思和怀想,仍觉温暖,每一个情节就是一段感人的故事。
据说,当年毕节五千子弟踊跃报名当红军,其中也有我爷爷做出的贡献。爷爷曾只身前住何官屯,说服和感化了二百多名绿林土匪参加红军。红军转折离开毕节前,爷爷又只身前往杨家湾七星关动员青壮年报名参加红军,却遭到了当地土匪的扣押,后经四川商会周旋才得以脱险,返回毕节时红军已北上。
义无反顾中,我爷爷告别奶奶,带上大舅爷和幺舅爷,踏上了追赶红军之旅。半年后,幺舅爷孤身返回毕节,带来了噩耗,爷爷和大舅爷追赶红军来到沪州,因感染伤寒不幸双双病逝。解放后,奶奶带着大姑和父亲靠做小生意居孀几十年;幺舅爷在毕节中医院当厨师,并平安退休且正常病逝。
当年,红军在毕节开展轰轰烈烈打土豪,分田地工作,迎得了人民的拥护。其间,毕节小横街开明医生曾维新被错误遭到关押,在我爷爷调查并向红军说明情况后获得了释放。解放后,我们兄弟四人,头烧脑热伤风感冒时,奶奶带我们去小横街曾维新诊所看病,怀揣当年的感恩之心,曾老医生从来都拒收治疗费,或仅象征性的收一点药费,点滴之恩让我度过了艰难的童年。当年自己很讷闷,后来知道事情的原委后,至今怀想着爷爷播下的仁爱之心,仍然映照惠及着子孙,内心就非常的温暖,同时,也从另一个测面证明了我爷爷迷一般的身份。
如今,打开电视,观看着那些默默无闻、前仆后继奋战在隐避战线上的先躯和先烈们,他们大多无名无姓或者隐名埋姓,却在共和国的谛造中无怨无悔地奉献了自己年轻鲜活的生命,看到他们,情不自禁中就会唤醒自己内心那不倦的红色情愫,也许就是自己身体里流淌着爷爷那不竭的血液,仿佛银屏上那些由演员演绎的每一位鲜活的特定时代英雄人物,都变成了我爷爷的化身,让自己的内心更加的自豪和强大。
我相信,薪火相传,永葆先辈的志愿,不褪色的红色将燃烧成我们每一个人心中永远不陨落的太阳,这就是我心中最真挚最朴素的中国梦。
文/李新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