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王运碧,1935年农历2月22日生于黔东南州黄平县重安江镇,病逝于2008年3月21日毕节,享年74岁。1957年支援高寒山区教育事业,来到毕节地区威宁县羊街小学任教,终身从事基础教育工作,退休前是毕节市东中心校小教高级教师。母亲骨灰现安葬于毕节市田坝桥镇田坝桥村一个叫老猫坟的地方,环境优美,绿树成荫,愿母亲灵魂安息!谨以此文,深情地缅怀和追忆母亲。
——题记
年3月21日,注定是一个让人悲怜的日子!噩耗传来,慈母仙逝。
母亲走了!走在2008雪凝灾害之后,一个阳光明媚春暖花开的季节。母亲的突然辞世,成为了我生命里一个永远的痛。我因公出差北京,在母亲弥留之际,不能膝下尽孝,将给人生留下了一段无法弥补的缺憾,托借“忠孝不能两全”的千古遗训,算是对自己心灵一丝小小的慰藉。
风尘仆仆赶回毕节,母亲已经安睡在殡仪馆,她熟睡的神态,依然充满着对人间无限的依依眷恋。母亲走了!没有带走人间一片云彩,无法割舍的依旧是对儿孙永远的牵挂。工作忙碌之后,我一个人孤独闲静下来,怀想追思与母亲相聚的最后日子,鼻子一酸,心情总会万分沉重,眼前顿时就会闪现母亲生前慈祥的音容笑貌。想起母亲平凡而蹉跎的人生,我四顾茫然的心思,终于在大悲之后,让委屈和悲痛的泪水噙满眼眸,泪痕无声地悄悄打湿衣襟,悲痛无情地撕扯着我干裂的五脏六肺。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成年成家之后,才知养儿需报父母恩。在我生命的记忆里,仿佛从来就没有轻易地悄悄流过刻骨铭心的悲切的泪,只有母亲例外,是她用乳汁和心血抚育我成长,赋予我生命,我的血管里流淌着她仁爱的激情,她的辞世,我真的压抑不住自己悲痛的哀思。我始终认为自己是一个比较坚强、赋予理性和人格独立的男人,早已读懂了生命循环的真谛,以及它的意义和价值。在奶奶、岳父及一些亲戚朋友过世时,自己虽然难过,仍然强忍悲痛和伤心,没有轻易流下一滴眼泪。伤感时,总是借助于写怀念文章来寄托对故人的哀思,倾泻和转移脆弱的情绪。可是,母亲的辞世,真的让我心里非常的悲哀,内心充满着无限的遗撼和悲悯,除了母亲是我生命里最亲最爱的人之外,关键是母亲的悄然离世,让我的内心拥有了太多太多的对亲人的无助、缺憾与感慨。母子连心呀!我生命的依靠,瞬间有半个天轰然坍塌了,这种震动宛如晴天霹雳,撕裂着我貌似坚强的内心。今年农历二月二十二日,是母亲她老人家在人世间的最后一个寿辰,那天母亲在电话里吩咐我说:“千万什么东西也不用买,不要浪费钱,什么东西也不缺也用不上,过来吃饭就行了”。这么多年来,母亲的生日都是一次次普普通通的家宴,为此我很歉疚。您老六十岁寿辰的时候,我提议到酒店举办一次较为隆重的寿宴,您坚决反对,说外公外婆仍健在,没资格祝寿,还说:“今天是母难日,自己必须吃素”。您老七十岁时,我说:“人生七十古来稀”,母亲还是让我为您举办一次寿宴吧!您仍然坚决不同意,说眼睛不好,腿脚又不方便,远远的又认不清客人,很不礼貌。从那以后,母亲的心思越来越沉重,病痛对她的折腾也越来越无情,她常常自慰自己,同时也抚慰我们说:“七十岁后,每多坐一天,都是赚来的”!其实,我知道,这是母亲所能表现出来的一种对生命最无奈的坦然。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写到这里,我的泪水已经情不自禁地流满了面颊,呼吸急促起来,我的心已经握不住手中的笔,冷静片刻,擦干泪痕,点燃一支烟,再次提起笔。我想此刻的眼泪没有白流,它真切地证明,我心中依然充满着对母亲无限深情的追思与挂念。夜静得可怕,晚风吹打着窗户,远处不时传来几声婴儿生命的啼哭,把生命的刚毅和脆弱演绎得淋漓尽致。这时,我忽然想起电视剧里的两句台词:“战争在继续,生活仍需继续。”母亲去了,我们仍需坦然地活着,父亲犹在,子女仍需抚养。仰望天堂,用心抚慰冥冥之中母亲的在天之灵。我遥想,母亲虽然走了,但她的灵魂一定幻化成了一缕升腾的云霞,定格成我们心中一颗耀眼的星辰。她那平凡而微弱的亮光,必将照耀着我们走好未来人生之旅。
母亲是比较豁达与开明的人,我遐想,母亲的骨灰虽然撒在了毕节这块黔西北热土,但是她的灵魂一定回归到童年的故里。母亲是平凡而朴实的普通人,一生遭遇过许多生活的艰辛与坎坷,但始终充满着对生命的挚爱和对儿孙的牵挂。母亲来自于贵州比较富饶的黔东南重安江畔,1957年支教来到高寒山区的威宁羊街小学,后定居毕节,艰辛地孕育我们兄弟四人。弹指一挥间,74载生命春秋飞逝了。可以说,平凡的母亲,已把自己毕生的心血奉献给了毕节这块热土的教育事业,先后在威宁、毕节几所学校从事过教书育人的工作。我童年时,正逢***时期,由于父母都受到不公正的待遇,家境曾一度很艰难很窘迫,那时母亲总会苦口婆心地教导我们:“从来好事天生俭,自古瓜儿苦后甜”,一定要从小树立志气,做一个个性独立的对社会有用的人。作为异乡人,母亲时常会陷入一种孤独无助的境地,为此磨砺出了母亲倔强坚毅的性格和志气高昂的秉性,艰难地把我们抚育成人,晚年又用她无私的慈爱之情滋养着子孙茁壮成长,慰藉和滋补我们的童年时代缺衣少吃的心灵。
长夜漫长而深沉,仰望天堂,我的心中充满着对生命的无奈。离别家乡仅几日,便晃如隔世,没想母亲已变得那么的遥远,遥远得宛如浩瀚的天际,真可谓“生死两重天”啊!母亲患老年帕金森病已整整十三个年头了,今年在她73岁生日过后不足一个月的时间,就悄然瞌别了我们。如今回想起来,老百姓的一句话仿佛真有几分灵验:“男怕生前,女怕生后”。我本来应该懂这个道理的,但是总侥幸地觉得,雪凝天气母亲都挺过来了,天气变暖了,母亲一定会安详健康地活着。大爱无疆,真爱无私,我为此打算,把新房装修完毕,接母亲过来住,让她老人家好好地享受一下夕阳人生,了却儿媳多年的一个夙愿,尽一份孝心。没料,我心里暗自最担心的事情,终于变成现实,我的心真的好疼!母亲呀!您真的不该就这样匆忙地离去,您知道我内心多么的难过呀?真是欲哭无言,心中的痛苦找谁叙说呀!又能找谁倾吐呢?只好饱含深情地写下这些肤浅的文字,聊以自慰自己难以平静的心思,以此怀念和追思您!母亲!您的在天之灵知道吗?满山遍野已盛开血红血红的杜鹃花,那是我啼血的泪滴染红的。由于您的悄然离去,我已经无法兑现自己的夙愿,我的灵魂必将长期受到上帝的鞭打和折磨,我真想梦化成一只啼血鸟,昼夜守护在您的坟前,借此慰籍一下我流血的心灵,愿母亲纯洁的情爱永驻人间。
回首往事,其实我早就料到,您迟早会驾鹤西去!只是您健在时,我不敢也不愿直面这个现实,怕伤害您脆弱的心思。只能背地里与父亲一同规划未来的人生,祈求上苍保佑,愿您在人间的脚步停留得更远久一些,为此,我早就预感到我们母子在人世间的情缘,已进入了生命的倒计时,时光已不能按年按月计算,只能用天用时计算,所以,有空我总会常回家看看,陪您吃上一顿温馨的团圆饭,真诚地把父母的家当成我们情感的归宿,而不是把家当旅馆,擦擦嘴便溜之大吉,再困倦也要留下来陪父母坐一会儿,多一点围炉闲坐的时间,与父母聊聊天拉拉家常,同时,也让晚辈们聆听到一些过去的往事和遗趣,滋养他们童年成长的记忆。我知道,母亲最开心的话题仍然是黔东南的人和事,因为那里有母亲牵挂的许多故土亲人,寄托着母亲不眠的“故乡情结”,所以,我总会搜寻一些怀旧的话语,让母亲开心,燃起母亲对过去美好时光的回忆,以此缓解病痛对她的折腾。
母亲啊!我本来是不相信宿命论的,可是啊!您最不该在我出差的时候,独自丢下我一个人,悄然地升到天堂,让我做儿子的只能在冥冥之中高高的无奈地仰望您。母亲啊!您太偏心了,虽然您说我是你四个儿子中,让您最放心也最不揪心的一个,可是您哪里知道,您儿子的情感其实也是很脆弱的啊!在从北京赶回毕节为您办丧事期间,我虽然在人前没有流下一滴酸楚的眼泪,那是因为我爱得深沉,只能把伤感潜藏在滴血心里的缘故。我知道,此刻我不应该伤心流泪,还必须化悲痛为动力,坚强地把您的丧事料理完毕,这样我的心灵才会踏实一些。事后,绷紧的神经松弛下来,母亲您知道吗?我悲痛的泪水终于像决堤的洪水倾泻而出,偷偷地独自流下了许多委屈和辛酸的泪水,终于把近段时期以来郁闷的心绪喧泄而出。我猜想,上帝这样安排,让我留下人生的大不幸与缺憾,一定是要让我内心留下一个永恒的依恋情结,永远地在追思中深切地缅怀您。
母亲,您是天底下所有母亲中极为普通的一位,自然有人性上的一些不足和弱点,特别是婆媳之间也曾出现过一些不愉快的误会,这真是人际关系中的一个千古难题!依儿子看,母亲也算处理得最好的了。五个手指有长短,母亲偶尔的偏心,是为了抚慰弱者,这属人之常情啊!作为儿子,缅怀和仰望您,所思所想的都是您一生的辛劳和慈爱,我常常告诉媳妇和儿子,没有母亲哪有儿子,母亲已去,她是人不是神,我们应尽的孝心就是要永远怀念母亲的慈爱,让母亲的善良与仁爱永驻心田,把生活中曾经的不愉快一同埋葬!这样,故人的灵魂在天堂才能安息。
母亲!我知道,您生前生后最牵挂的依然还是父亲。在您长期病重中,父亲所能做的一切,我当儿子的已经铭刻在心底,他能在老年学做家务,精心护理您,已经非常的不容易,虽说对父亲是一种拖累,但更是父亲暮年人生的一件幸事。父亲从小就失去了父爱,他能把最后的情感倾注在您和儿孙的身上,也给我们心中树立了一盏照亮人生的灯塔。您安详地走后,每当想起您的时候,我总会情不自禁地拨通父亲的电话,虽说只是几句淡淡的闲聊,却是我当儿子的一种由衷的问候,同时也是对您怀念的一种特殊表达与情感寄托。在我的人生旅途上,能父母双全,相依相伴,是我们做儿子最幸福的一件事,可是“黄泉路上无老少”,生死两相依,人生总会遭遇生离死别的时候,虽说与外公、外婆90多岁高寿辞世相比,您仙逝的年龄轻了一些,但也算“寿终正寝”了,若不是那狰狞病魔的折磨,您的人生应该走得更远一些。怀想起病痛对您的折磨,您的辞世,无疑也是对生命痛楚的一种解脱。母亲!放心吧!父亲在您走后很坦然也很坚强,他曾多次悄悄地告诉我:“您母亲的辞世只是时间问题。”可见,父亲对您的辞世是有心理准备的,但相濡以沫几十年,您的先逝,自然也会在他的内心里留下长久长久的阴霾。为此,父亲说:“他是断了线的风筝。”母亲生前最牵挂,也是最放心不下的就是担心她先父亲走后,父亲如何安度晚年,到哪位儿子家去生活,她担心的不是儿子与媳妇,担心的是父亲有些固执的脾气,怕他与儿媳难相处。所以,母亲在世时,我多次宽慰母亲说:“你老就别担心这些了!坦然地安度晚年,享受儿孙满堂的夕阳人生吧!我与父亲性格相似,他到我那儿住就行了”。母亲!你在天之灵放心吧!我想,我一定会兑现自已的承诺,排除父亲的思想顾虑,在您七七四十九天祭辰过后,就把父亲接到我们家里,让他在失去您后的孤独岁月里,泰然地享受暮年人生。
母亲!安息吧!在您的追悼仪式上,您最后工作的学校领导,为您宣读了生平简介,缅怀了您平凡而荣光的一生,所有毕节和黔东南的亲人,以及您生前亲朋好友,都瞻仰了您安详的遗容,依依不舍地为您送别。对我而言,我能从千里之外风尘仆仆赶回毕节,参与料理您的后事,并撰写了您的生平事迹,也算是填补了一点我心里的缺憾,抚慰了一下我疼痛悲伤的心灵。
我饱含深情写到这里,为了慰藉心灵的怀念也该结束。百善孝为先,心底无私天地宽,经历了母亲病故之变,我想,生命总是要从一个平静的开始走向悲怆的结束,关键就是要把握住生命的整个过程。面对现实人生,我们更应该善待生命,善待良知,善待所有人和事。用一种博爱的情感,走好人生的每一段路程,不要让太多的生命缺憾伴随,这样,才能坦然而愉悦地走好生命之旅,用大爱谱写一段精彩的人生,并在人世间留下自己厚实的人生轨迹。
文/李新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