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孤身伫立在悬崖上,背后不远处的洞中传出一阵阵凄凉的哀鸣。它没有回头,而是展开羽翼冲向天空,一遍又一遍,直到嘶声划过天际,坠落。
———题记
车绕着曲折的山路平稳的开着,不知是谁的一声惊呼将我从睡梦中拉了回来。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睡眼朦胧的瞥见前坐的小孩将手指向窗外,激动地推着旁边沉睡的大人喊着:“快看,快看天上!!”我顺着他手的方向望去,睡意彻底全无。湛蓝的天空中不知可时出现了几只雄鹰,在稀薄的白云环绕着的高山周围尽情盘旋、俯冲……这是我第一次看见鹰,但心中激起的兴奋却久久不能平静,它那在空中自由翱翔的身影不知何时悄悄烙印在我的心中,永远不灭。
天空是永远属于鹰的,因为天空象征着飞翔。当大多数鸟类披着花里胡哨的外衣却被关在精致的笼子里供人赏玩而渐渐失去本性融入人间世俗时,鹰却傲然屹立在危岩陡壁之上——那与天最接近的距离,随时展开翅膀,穿梭于蓝天白云之中,仿佛只有飞翔才能感觉到血液的流淌。
鹰,你就尽情的飞吧,你是空中的王者,那道最亮丽的风景线!
鹰作为一种古老的生物在历史长河中已飞翔了数万年,也许正是它犀利的眼神、锋利的爪子、坚韧宽阔的羽翼、在空中翱翔自然散发出的霸气,而渐渐地深入人心,被人们所敬佩。在人类漫长发展的不同时期都有不同的部落、民族将其视为昼夜膜拜,月月年年祭奠的对象。比如有着人间圣域之称的西藏就选择了它作为他们民族的图腾。对鹰的原始崇拜使他们从很久以前就开始相信,想要在死后灵魂顺利升入天际,只有将尸体一丝不挂的暴露在蓝天下,召唤鹰来将肉啃噬干净。这就是西藏历史悠久规模宏大的天葬,而鹰俨然成了神的使者,受万人膜拜的神鸟,挥动着那对永远不灭的翅膀,飞翔飞翔,将亡魂送往天际。
鹰虽然置身于万鸟之上,享有了很多尊严,但也有着道不出的悲哀。
自从人类发明了一种叫生物链的名词,鹰就长期占据着终端的位置。于是很多人带着同情弱者的心态对鹰有了满腔的愤怒,他们称它拥有比一般鸟类强健的身躯、宽广的羽翼,却不放过任何弱小的生命,被血色渲染了的天空变成了充满杀戮、胜负悬殊的战场……诸如此类的评论在网上看得多了,也漠然了,但偶尔想起亦觉得可笑,人类实现共产主义都是没边际的事,更不要说扭曲达尔文的进化论了。鹰似乎厌倦了人类扭曲本质而又无处申冤的评价,抑或是平原日益阴霾的天空难以找到家的感觉,纷纷飞往高原。但无论在哪,鹰的一生注定不平凡,哪怕在生命终结的那一瞬间。
我一直觉得鹰是幸运的。它的幸运并不仅是能够感受接近苍穹的喜悦,而是可以在临近死亡的关头选择获得重生。鹰虽说是寿命最长的鸟类,但谁能想到为了再次飞翔,它付出了多少倍沉痛的代价。当鹰的喙不如以往尖利硬朗、爪子不如以往锋利、羽毛不如以往轻盈的时候,它会面对两个选择:要么在巢穴里慢慢的没有痛苦的死去,要么通过数百天的煎熬与近乎自我毁灭的摧残获得重生。我相信绝大多数的鹰都会毅然的选择后者,哪怕自己会熬不过那漫长的时光,哪怕用血换来的生命只有几天的延长。
这一切,只为了重展羽翼,再次飞翔!
这不就是那只选择了重生的鹰吗?它独自立在悬崖上,拖着疲惫的身体,但眼神依旧那么的犀利,抬头盯着对面山崖的顶端,缓缓张开翅膀,蓄足气力,艰难的飞往那处高地——获得重生的彼岸。它已数天未进食了吧,却又决然开始忍着饥饿与痛苦,将它已脆弱不堪的喙不停敲打在岩石上。昼夜不停的更迭,它的喙终于脱落,可以歇息片刻了吧?可它却埋下头用刚长出的新喙将钝化的爪子一个个拔出,继而又开始拔那已厚重的羽毛……鲜血如洒在宣纸上的红色颜料在它四周渐渐散开,浸染了它的身躯,可它却视其为获得重生的洗礼。终于,它重新飞入蓝天,脱胎换骨般再次存活,凭着自己惊人的毅力与根深蒂固的信念。
那也是只为了重生而一搏的鹰。它也孤身立在悬崖上,背后不远处的洞中传出一阵阵凄凉的哀鸣。它没有回头,而是展开羽翼冲向天空,但迎来的确是一遍又一遍的坠落,可它还是没有回到温暖的巢穴在同伴身边无声安详的死去,依旧努力尝试着,直到嘶声划过天际,坠入深渊。它把生命最后的瞬间都交给了蓝天,只为了飞翔!我想它的尾翼最后一定变成了蓝色的鸢尾,在悬崖深处绽放。
我最近一次看到鹰是在三年以前的若尔盖大草原上。也许跟鹰有种莫名的缘分吧,那次的鹰特别多,有些三三两两的伫立在路边电线杆上警惕的望着四周,而更多的是在我们头顶上盘旋……我贪婪的仰望着天空,唯恐错过某个精彩的画面。鹰击长空,这一切都那么的和谐、自然。
现在,每当成都阴沉沉的天空被雨水冲洗干净时,我都会仰望天空,寻找那抹熟悉的身影。虽然它从未出现过,但我仿佛依然能看见它自由翱翔的样子,因为那双在空中永远不灭的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