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时节雨纷纷”,正如诗句所吟,清明前后的天气往往是这样的。即使不下雨,人的心也会是湿漉漉的,略带感伤的,幸好习俗里还有踏青。望着窗外的桃红柳绿,不禁想起那个没有“雨纷纷”的清明。
那天,我们一行六人到家附近的广场上游玩。走到广场东侧的鸽子笼边,我们伫足观赏起那群白鸽。看她们或起或落,舒展的双翼,娇美的容颜,优雅的举态,全被雪一样的白所包裹着,绝无杂色旁逸斜出,我不禁有想上前抚摸那丝绸般润滑的冲动。看着他们,心中蓦地就像飘扬了一夜的冬雪,宁静、纯洁、淡定,仿佛自己通体被圣洁荡涤了一般。
正沉浸其中,姐忽然指着不远处说:“快看那一对,它们始终呆在一起,我看了它们好长时间了。”定睛望去,真的是卓然而立的一对,娇小优雅的她迈着方步在先,健壮挺拔的他紧随其后,他的颈胸贴着她的后翼相拥而行,护卫似的他还不时地亲昵地用喙轻轻地啄一下身边的她。它们旁若无人地在鸽群外彳亍,似乎正沉醉在优美的华尔姿中,不为周围所动。
忽地不知谁往笼子里扔了一块香蕉皮,似大难临头般,鸽儿们“扑楞”全展翅而起,象被风吹散了的白云,随意飞散开去。再去寻找那对儿,想必早已被这惊吓分开,各自飞散了吧。可它们还是用紧紧相拥捕捉了我的视眼,仍旧是相伴而行,仍旧是那般神态,她高傲矜持,他心无旁骛,仿佛刚才的“惊乍”没有发生在它们的世界里,似一对拈連雕琢的玉翡翠,只是从地面移到房顶,从房顶安放到笼沿上,从笼沿上迁移到窗檐上……但无论何去何从,始终不分不离。
不远处的广场上来了几个要拍景留念的青春女孩,摄影师便往地上撒了一把玉米。于是乎那些鸽儿像接到命令般,齐唰唰地飞涌而至。再去找那对儿,他们竟然也如约而至,令人惊叹的是,他们并不像其他鸽儿那样忙于啄食,而是在鸽群外围悠然地散步,依旧是一前一后相依相偎。外甥女刻意地走近它们,试图把它俩驱散,却见它们竟相伴向远处飞去了。
是热恋中的情侣,还是父亲对即将临产的母亲的庇护,抑或是绅士对意中人的追逐,这般爱恋,这般难以割舍,如胶似漆,始终不离不弃?
“咦,快看,那对小可爱到林中幽会去了!”姐的一声惊呼把我从猜测中拉回来。回神凝望,它们果真离来了喧闹的广场,径自在荫庇的林丛中逡巡,远远看去那一小撮白得醒目,耀眼,凸显在枯叶坪上,再也不理会世间的繁杂,似乎那儿是它们寻觅已久的伊甸园。是啊,这短短的大半个小时,它们历经了太多,需要相互慰抚啊!
正要转身离去,忽然一只不知趣的鸽子竟从他处飞来,落在它俩不远处,顺而尾随其后,是要在这儿乘凉小憩吗?还是像姐说的“第三者要插一足”了?难道它们也要如人一样上演一场爱情纠葛戏吗?外甥女觉得好玩,拿着数码相机不停地为这三位录着相,想探个究竟。我却不忍再看,更不敢再看。
小说《因为女人》中的柳依依兀自跳了出来:一个满心期望着美好爱情能开花结果的纯情女大学生,把执子之手、与子携老的憧憬当作一生的追求,最后却被残酷的世俗剥离得体无完肤、心如止灰,成了一位满腹哀怨的怨妇。在中国式传统爱情观受强烈的物欲横流冲击的漩涡中,该何去何从,终情归何处?难道“坐着摇椅与你一起慢慢变老”的浪漫真的是永远的童话?这是依依用自己的不甘与无奈换来的对世人的叩问。或许作家闫真写的有些以偏概全,但却无法避免地成了我心底的一个死结。带着几丝悲凉回望丛林中那依稀可辨的一小撮白,真的希望它们能异于尘世中的种种悲喜剧。
虽然离去,终究不放心那踯躅在树荫下的三只白鸽。到网上查看一番,我终于释怀:“鸽子是”一夫一妻”制的鸟类。它长大成熟后,对配偶具有选择性,一旦选中就感情专一,形影不离。不象其他家禽那样朝三暮四。生产性能好的公鸽还具有“躯妻”行为,若雌鸽离巢时,雄鸽会追逐母鸽归巢产蛋。鸽子结为夫妻后,公母鸽都参加营巢、孵化和哺育幼鸽活动。而且“鸽子在丧偶后要经过较长时间的感情康复期,才能重新开始新的生活……”
蓦地,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感动:“感动中国”中的罗映珍,用一个传统中国女人最朴素的方式诠释的是不离不弃的坚贞;那对“夫妻鸽儿”也用最单纯的方式告诉世人——简简单单、平平淡淡才是真;相依相伴,一直到老就是爱。
世间的爱有多种,但无论哪一种,都是单纯的情感,那又何必再给它连赘太多的负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