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河水如今变得让人作呕。
在几年前，那河水碧绿清透，样子就十分可人。那或许比不得景区被管理的山水之地，但却是养人的。早晨从那里走过的时候，阳光透过边上的樟树中照耀在脸上，微风徐徐吹过，温柔到惊不起水的波纹，却令人心旷神怡。那时，远处传过来早餐的香气，饥饿的肚子被这烟火气息诱惑直叫唤，脑袋却还在那河水和香樟的爽快之中。而放学回家的路上，阳光更加热烈了些，河面上闪烁着光，靠在那岸边的栅栏旁，总觉得阳光像是直入了河里，应该中吓跑了不少鱼儿，否则绝不会有这样的一片金灿光，虽是白日，却有些猴子捞月的担忧。香樟像是更静了些，大概是被烈日折磨了一下午歇了气，但这不妨碍我在岸边可以偷到凉爽。这片刻的宁静没有饥饿，也没有暑热的扰乱，更没有那些在校园和家庭的烦恼，这时的树荫之下，让人好是安心。
有时下雨，其实是不该在树下撑伞的，但孩子的记性并不这样好，或手中又有校园里流行的新玩意，就顾不得这等子“小事”了。可雨水的侵袭也必然有一两件有趣的小事，是可以抛开许多乐趣的。其中有一件那便是河里的小螃蟹，有时会跑上岸来，让人有捕捉的快乐了。我有幸抓住过几次，螃蟹的个头并没有菜场里那样大，看着也不多干净，我也总是乐于将这辛苦爬上岸来的小螃蟹扔回河中，扼杀它的辛苦，以这样的戏弄为乐趣。现在想想，那时还是忘记了螃蟹的味美。河蟹的寿命并不长，荀子曾用“蚓无爪牙之利，筋骨之强”与“蟹六跪而二螯，”喻学不可燥，需用心一也。然而只有几周寿命的河蟹，成蟹就要蜕数十次壳，蟹生辛苦，哪有不燥的呢。而蚯蚓的寿命和人类比起来也是短的，成长的过程亦然辛苦，如荀子说，用心一也，蚯蚓非但是认真活着的生物，更是让生命有了价值。这样想来，荀子的话也并无什么过错，学习这事，用心一也的态度，与生命的长短关系当真是没有那么值得纠结了，否则怎么说：“学不可以已”呢。这样的怀疑和恍然注入我的精神世界，与那缕缕雨丝注入的河里的过程，是否一样呢。
几年后的河水，没有多少人在意了。路边随意停着的车，排成了长队，也算是阻挡了尾气和雨天积水时飞驰而过的尴尬，只是河里散发的恶臭已经没有人愿意去靠近了。我不再日日经过那地方，却也时常觉得惋惜。有次碰巧路过，在离岸不远处看着一条渔船，船上有一个驼背的白发老头，身子瘦弱，但力气似乎不小，在阳光下，他扬起的淤泥的臭味弥漫着，这一比较，老人酱油色带着皱纹的皮肤显得干净许多。中途转学的我，没有见证河水的悲剧，只是在一瞬间冰凉了心情。天还是蓝色的，阳光也依旧灿烂，本应是同样美丽的夏日，河水却不再干净，香樟的气味也被覆盖，至于那些点滴的小美好，都成为了过去，就好像长大一些的我，在许多事情之后，徒增了许多让人不愉快的烦恼。
是要怎样，才能将河水干净，让一切像是从前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