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里老哥有根笛子,古朴雅致,雕龙刻凤的。右端还用彩线编了结,坠了几颗跳子棋之类的玻璃弹珠,很是有味。
这么有情调的男子,我能想象他吹笛的样子,却始终没能亲眼目睹。也许我又是见到过的,七八年前的夏天,笛声飘过我睡梦中的童年。
朦朦胧胧中,“你是风儿,我是沙——缠缠绵绵,绕天涯……”好像真的有一阵风吹到了我翠绿的梦里,沙沙,沙沙——是的,我见过他吹笛子的样子,恍若如梦。他在吹还珠格格里面的曲子,彩坠跳子棋一飘一拂的,到后来不知是我睡着了,是笛子睡着了~~还是,星星也睡着了呀?
而当细细碎碎的星星一觉醒来之后,长沟流月去无声,杏花疏影里,弄笛到天明。“长沟流月去无声,杏花疏影里,弄笛到天明”,七八年后的我读到这句诗的时候,很自豪地想到当年的老哥是个棱角分明的男子,浓浓的眉毛很英气,湖底一样的眼睛深邃温和却又不失魄力。魁梧的的身材散发出健美的青春的气息,那种很正的帅。
这样帅的老哥,舅舅说。好小子,今天又收到谁谁的情书啦,谁谁谁送他星星瓶啦,比老子当年还牛。
只是这样牛X的他,不知何时变得那样默然而忧伤。
笛子吹得更勤了,与往日不同的是,多了一份忧伤凄楚又无法跳脱的调子,他眼里流露出来的为何只有一种颜色,或者说,是一道景色。
“走进你并非因同是天涯行客,数尽缤纷心中只有一道景色。”他眼里的景色是个文静娟秀的姐姐,那姐姐我在哥哥的学校见过,长发如瀑,长裙如沐。一笑清清爽爽却又悄然而立,不是幽兰,便是姜花。她看哥哥的眼神,和看别的男生不一样。
从此,哥哥的笛声,有了知音。他和她像风儿和沙一样,轰轰烈烈,说着永不分离,要一直一直在一起。
后来啊,时光流转了七八年。
“嘿,老哥!笛子还在吗?给我学学啦!”大过年的,你侬我侬,我更是兴奋地期待我梦中的笛子。
空气凝固了几秒,那勉强的语气助词欲说还休,却终是……
“早烧了。”干脆利落,再无下文。
不是不伤心的,多么有韵味的笛子啊!唉!我总觉得现在的笛子都太“现代”,尽管构造更先进,却始终是少了感觉。也许是少了一种随性浪漫、浑然天成的情调。
所谓一萧一剑走天涯,而愿意和你漫山遍野去采撷的,有几何。通晓你琴性并能知你音的,又有几何。
早烧了啊!竹骨,花纹,彩结,玻璃弹珠,名字,心事……当他把这些都云淡风轻地投入幽魅的火苗中的时候,滋滋——滋滋——他的心,也是这般云淡风轻的吗?
现在老哥结婚了,嫂子虽不是他理想的类型却也持家有道,还添了个可爱的小宝宝。忙里忙外的,每天日子过得平淡而温馨,按他的话说,这就是生活吧。我们经过了青春的忧伤和甜蜜,经历了轰轰烈烈如火如荼,最终,总归为温婉如水的平静。
有一种欢喜是青春的爱情,那时遥远天边的灿烂的流星,有的不知去向,永远消逝了,有的落在脚前,冰冷而僵硬。
长沟流月去无声,杏花疏影里,弄笛到天明。
不知当年的笛音,现在又落在谁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