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来我都有这么一个习惯,每次去赶腊月集,总要忙里偷闲地在琳琅满目的年画摊旁“悠游”一圈,寻找心仪的年画,然而,我望酸眼睛都没有找到一张让我“眼睛一亮”的年画。
如今的年画,纸张是清一色的打了一层蜡膜的“富贵纸”,油光放亮,总不顺眼,像一个素面朝天的漂亮村姑硬是在脸上涂抹一层厚厚的粉脂一样。年画的样式极少工笔画或水彩画,差不多都是软件处理过的拍摄物,年画的内容也只是风景、水果、菜肴、明星、家居摆设等,该留白的不留白,该注文的不注文,没有典雅的文化内涵和艺术,雍容华贵却俗不可耐,看了让人不但找不到美感,倒还添了几分压抑。
说到年画,丝丝缕缕的记忆又将我拉回到上世纪七、八十年代。那时的年画有单张,有四条屏,种类之繁多令人目不暇接,色彩之绚丽震撼人心。
那时候的年画内容有领袖画、英雄画、样板戏画、古装画、励志画、工农业生产画等等,现在我还能如数家珍的说出很多年画的名字来:领袖画有“毛主席去安源”“黄河儿女”“周总理永远活在我们心里”;英雄画有“岳飞”“十八般武艺英雄谱”“草原英雄小姐妹”;肖像画有“难忘的岁月”“麻姑献寿”“周总理和我们在一起”;样板戏画有“沙家浜”“红灯记”“红色娘子军”“智取威虎山”;工农业画有“铁人王进喜”“工业学大庆”“农业学大寨”;神话画有“牛郎织女”“阿拉丁的故事”“西游记”;工作画有“农村放映员”“一夜的工作”“我为祖国献石油”;古装画有“岳母刺字”“穆桂英挂帅”“贵妃醉酒”“三打白骨精”……
那些年画纸张薄而软绵,画面内容有的弘扬了中华儿女不惧艰难的英雄气概,有的体现革命理想的精气神,有的赞颂工农业取得成就的豪迈情怀,有的抒发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有的凝聚团结就是力量的气概。那个年代,在当时的政治气候和人文环境的渲染下,加上一个富于想象的童年,感觉那些花花绿绿的年画特别的亲切、特别温暖。
那时,地摊前挤满了挑选年画的人,卖年画的忙得不亦乐乎,除了顾客的招呼声外就是哗啦哗啦的卷年画声。我们跟大人每次去赶腊月集,最大的收获就是买了一两张自己钟爱的年画。回家路上,拿着一卷散发着书香气的年画,心里乐开了花。回到家就在小伙伴前展开年画炫耀一番,还煞有介事地侃年画的故事,听得伙伴们直眨巴眼睛。
贴年画是父亲大年三十的工作之一。父亲踩在一张二人凳上,将往年的旧画一点点的撕下来后,再将抹好浆糊的新画贴上去,母亲就站在下面指挥,不让年画贴歪了。贴毕,满堂屋顿时一派簇新,年味一下子就加浓了很多。
大年初一是我们小孩家家户户都去道声“发财”的日子,也是去观赏各家各户的年画的时机。我们仰着头,看着板壁上花花绿绿色彩艳丽的图画喋喋不休地议论着,不放过每一个年画的角落,不放过每一个细小的景点和人物,透过萦绕在年画里的故事,放飞无尽的想象,让幸福满满的填进童年。
斗转星移,童年远去,几多感慨,几多忧伤。其实,年画和春联一样,体现劳动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而今年画的身影却渐渐远去,城里家庭的年画甚至彻底被裱在镜框里的绣制品所代替。如今过年不再有“家乡”气息了,年画变味变稀不得不说是个中原因之一。
年俗的方式是人们情感的一种倾诉,祭祖、祭树、祭桥、祭庙、贴年画是情感倾诉的载体,当这些载体被淡出后,人们的年俗情感将无处皈依。
怀念旧时的年画,体验绵绵的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