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住着这样一群人。他们已经被世人所嫌弃、厌恶,没有人喜欢他们,没有人愿意与他们说话聊天,没有人愿意踏入这个独属于他们的这个地方,所有的人看他们的眼光都是带有蔑视的神色。
这里有一个老人。他的背不在如年轻的时候那般挺立,他的声音不在如当初那般清脆婉转,他的眼睛已不复当年的那般清澈明亮,他的耳朵也不在如当年那般可以听到很远地方的声音。他是个老人,拥有的只是现在这般苟且的存活于世,神神叨叨的诉说着以前的往事,和他的那些从不曾向人谈及的子孙们。
他有一个儿子,四个女儿。他的儿子曾在这个地方陪他呆过一段时间,只是,现在,他的儿子已经不再他的身边。他的儿子曾在这里与他一起谈心,那时,他的神色还很明朗,他的日子还很惬意,但是,他的儿子已经去了另一个地方,不会再来这里陪他谈心了。老人感受到了孤独,却无法开口向任何人提及,从此,他的日子里,剩下的只有孤独,再无其他。
他的女儿们都有了各自的家庭。为了自己的家庭,他们没有时间和精力去照顾来人,去思考老人的感受。也不知道是否是没有时间和精力还是其他什么别的心思。
他的眼睛,渐渐地愈发看不见了,他的耳朵,愈发听不清了。他,在子孙们的眼里,愈发的惹人嫌弃,厌恶,憎恨了。渐渐地,他在这里呆了有一段时间了,但是,却没有一个子孙们有说过要将他带在身边照顾的话。或许,他们都很忙吧。老人这样想着,脸上的神色是那般的意冷心灰。他静静的坐在这里,那双不甚明亮的双眼看着远方,一动不动,不知是否是想起了那些个曾经谈天说地的日子,还是那些个不曾来看望过自己的子孙们,亦或是那些永远都不曾忘记的,那些一家人艰苦却又欢声笑语不断的幸福岁月。
这里有一个中年妇女。她的个子不高,大概在一米五左右,她那满头的青丝早在岁月的侵蚀中慢慢的变成了白发,那一小撮头发在风中缓缓的飘起,而后又缓慢的飘下来。她的手,不在光滑,不在温暖,有的只是像树皮一般干枯僵硬。她的脸不在粉嫩,慢慢的剩下的就只有那凹进去的颧骨,发黄的脸色,和满脸的皱纹。她的手和脚慢慢的开始颤颤巍巍,她的话语开始渐渐的越来越多,她的记忆开始缓缓的变得模糊,不太记得刚发生的事,刚放下的东西,于是,她也来到了这里。
她嫁给了一个贫穷的男人,有了一对儿女。她刚嫁给男人的时候,男人家的父母就进行了分家,而她并没有得到什么优厚的待遇。家里的公婆对他们并不好,分得的东西也是最少的,但是女人并没有计较太多,这日子,能过下去就好,当时的她如是的想着。只是,她家的几个亲友却并不想他们两口子过得太过顺利,时不时的就会想要从他们家捞点好处过去。女人对他们的好,他们从来都不会放在心上,反而还会在女人的伤口上撒盐。为此,女人将这些个人看得个通透,凡事不找他们,自己累点也就是累点了,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就这样在岁月中,女人慢慢的走过来了。他们的这个家,慢慢的好起来了。
只是,时间带来的伤害,在不经意间已经积淀得太多。女人的身体,已经不在她的手上,而是掌握在死神的手里。
她的子女长大了,有了自己的思想,不再听她讲的话了。他的儿子在外打工,一年也难得回来一次。回来的时候,女人很开心,于是她的话就变得多了,只是,她没想到的是,她的儿子已经不喜欢她的那般唠叨的话语了。她的儿子嫌弃她话太多,烦躁,为此,她的儿子也没给女人好脸色。她在家话些话都受到了限制,她的男人对她也开始厌恶了,整天整天的没话说,一开始说话就是争吵,每天无穷尽的争吵。
没有人愿意听她说。在这里,她每天独自一人在角落里坐着,说着那些她的家人不想听的那些叮嘱的话语,但是,在这里,还是没有听她说话。她的眼神流淌的是受伤,不知是否是想到了她的儿子那些与她顶嘴的话,或是那天男人与她说的那些不好听的话,又或者是想到了自己那些年为那个家所做过那些努力和现在自己的身体现状,她知道,她的身体已经不如以前,已经到了年龄的后头了。她的手上握着的是为家人做的毛衣,天气又到了寒冬,不知她的儿女们是否还穿得暖和,不知男人是否有头疼有生病。
岁月就这般不急不慢的走过,时间带来的物什终究被时间所带走,什么都不曾剩下。
他们,在这里熬过了几个秋冬,或许,在下一个天明的时候,就再也见不到他们的身影。生老病死,在这里,是最平常的事,这是无法阻挡的力量。从生到老,疾病缠身,慢慢死去。然后就断了这人世间最后的牵挂与联系,没有人会再提及这些在他们眼中已经不讨喜的人,于是,世界再也不会有这么个人了。再也不会有这么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