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有好日子,也有坏日子;日子,有幸福的日子,也有闹心的日子。快乐的日子,一晃就十年;难熬的日子,度日如年。我父亲临终的日子是在煎熬中度过的。
算起来,父亲的身体每况愈下也就是来大庆的一年多时间。先是去年8月份前列腺出了问题,尿不出尿来,活人不能让尿憋死,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尊老人意见做了前列腺手术。给94岁老人做手术,大夫担心,儿女也不放心,但老人却顺利躲过了这一劫。手术后,老人的肺子经常感染,打针只管几天。5月份住了半个月的院,7月中旬便又不行了!这次住院检查出了双肺门肺癌,从此进入了生命最后阶段。之后,又住了两次院,直到病逝在医院。父亲养生秘诀之一就是药物辅助治疗,但老人对医院却不感兴趣,似乎对医院有一种恐惧感,老人常说:"医院不能去,去了就回不来了1似乎老人有一种未卜先知的能力,正如其所言,7月份那次住院是走着进去的,回去就坐轮椅了,9月份那次住院是坐着轮椅进去的,回去就起不来了,10月底那次住院是清醒着进去的,进去就不清醒了,直到永远的离开了我们。
父亲历来是不藏病的,有了病就要让大家知道,引起大家的重视。特别是临终的那段时间,由于上不来气、浑身难受,经常是"哎呀…哎呀1直喊。后来,痛苦大劲了,常说:你用小绳把我勒死吧!你给我一刀吧!你赶紧找大夫把我掐死吧!让我们看着心理很难受。
父亲是爱打麻将的,有病的时候老人从麻将上找寄托。晚上吃完饭,我们说,"爸爸,身体行不?玩一会儿吧?""玩?玩就玩一会儿!玩死了更好,省得遭罪了1每次我们一般玩四圈,大约一个多小时。有时,赶上点兴老坐庄,时间就超时了,有两次打了两个多小时还没打完。每到这时我们都要征求老人意见,怕老人累着,如果老人说不玩了就不玩了,如果老人兴趣正高就多玩一会儿。说来也怪,老人打麻将的时候注意力专注,除把药准备好,定时看表看点,按时吃药外,一点都不难受。一不打了就开始难受了!
父亲的脾气非常好,在教育子女上从来都是讲道理,很少发无名火,更没有劈头盖脸收拾子女的现象。过去,母亲脾气不好爱发火,一遇到母亲发火,父亲就躲开了。后来,父亲住在子女家也从来不说三道四,不讨人嫌。可临终的时候却变了,父亲天天睡不好觉,气力又不够用,浑身哪儿都难受,病魔缠身,时不当地就发火,在跟前护理的子女让老人收拾个遍。不过,老人心里是明白的,他说:"持护我的没有一个好的!我也是临死不留念心了1
父亲开始变得愿意怀旧了,经常和我念叨起老家祖坟的事,天津宁河县老家的祖坟"王三座",我专程去看过一次,那一片全是坟地,究竟哪三座是也说不清了,父亲临终的时候,我才弄清那是宁河王氏家族的祖坟。父亲还提到我太爷,说我太爷是一个清朝的进士,为我们家族有我太爷这样的人物而感到荣耀。并且,还提到了我姥姥,老人说,到姥姥家就去过一次,但对姥姥的印象是深刻的,"那可是一个一心为他人的好人哪1
父亲还说了一句令大家开心、好笑和孩子气的话,"我这个人耳不聋、眼不花,思维清晰,要是你们能把我的肺子治好,我能活一百多岁1实质老人很清楚,那肺子是治不好的。但同时也表达了老人不想死的渴望。父亲病情加重首先从手脚上看出来了的,脚干得烈害,每天都掉皮,并且发凉,神经末梢也不敏感了。手上的血管由于老打针已经开始老化、变硬了,打吊瓶找血管非常费劲,即便是技艺高超的护士想一针就扎好也很难。父亲的眼睛开始变得发污、呆滞、不聚光,不认人了。鼻子在住院前还比较敏感,自己大便时感到味很大,要求开窗户放一放,住院后由于多数时间处于昏迷状态,再没有提有关嗅觉方面的要求,鼻子的主要功能就是吸氧了。嘴是始终张着的,因为气力不够用,主要靠嘴喘气。耳朵的听力似乎也不大好使了,清醒的时候大家在跟前唠嗑,老人也没有什么反应。以往心烦是要制止的。
父亲临终的头一天凌晨3点多钟,血压下降、心衰,感觉不好,后经大夫抢救平稳了。2009年11月7日9时许,尽管升压药和抑制心衰的药都用着,但是老人的血压还是呈下降趋势,先是手脚变凉,后来耳朵也凉了,再后来就停止呼吸了!老人走的时候嘴还是张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