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叫兰,比我大五岁,是我的堂姐,长得既白净又水灵,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地,好象会说话似的。小时候,我们一起去邻村的砖窑上拔草,她红朴朴的脸上总是挂着两道深深的汗痕,她帮我把草整整齐齐地码放到背筐里,那股认真劲儿,俨然一个小大人。我站在边上,静静地欣赏着她的一举一动,犹如那圣洁的兰花,在悄悄地开放。
记得那年,我正读初一,放学回家,母亲告诉我:兰姐要结婚了,时间定在腊月十六。我的心猛地一颤,因为兰姐要嫁的人是我们村支书的儿子,兰姐根本不同意,曾三番五次地反抗过,但终究没有用。不知是大伯想讨好支书,还是确实相上了那个准姑爷,即便是施以武力,也得逼着兰姐嫁过去。兰姐结婚那天,我清楚地听见了吹吹打打地鼓号声,跟别人结婚没啥两样,但我没有去,不知兰姐是哭着还是笑着。
兰姐是个苦命人,她的苦还不仅仅如此。结婚没几天,婆家找上门来了,不是因为兰姐不听话,而是因为兰姐的身体,她病了,病得很严重,必须得住院,还说大伯一家隐瞒病情,这种病根本不适合结婚。我不知道兰姐得的什么病,只知道已经危及了生命。大年除夕那天,兰姐被送到了县医院,她是从婆家走的,我没有见到。后来听说医院也没什么办法,只是维持,再加上正值春节,也没几个大夫上班,兰姐只能等着,等着生命垂危的那一刻,有人亦或是苍天,能伸出手拉她一把,让她这朵羸弱的兰花能重新扬起头,守住那份固有的淡泊与高雅。但是,她什么都没有等到,就在大年初二的早上,在一片新年的爆竹声中,她走了,一个人,去了远方……
不知从哪儿传下来的说法,兰姐是嫁出去的姑娘,走了不能回娘家,而婆家那边也是一肚子气没地儿撒,根本不想让兰姐回家。没办法,大伯一家把可怜的兰姐从医院接了出来,趁着天黑,草草地埋在了村边小河的东岸。我心里很冷,也很疼,我分明看见:漂亮地兰姐在苦苦地遥望着家的方向,一天天,一年年……
衷心地希望兰姐在天堂一切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