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雯雯,来跟着我读!外婆”一边又一边的重复,我口干舌燥。
“我是雯雯!”外婆慢慢地应着我。
“不对!外婆”我咽了下口水,“你说你是雯雯!”我不停指着我自己。
“好!你是雯雯!”
“对了!再来一遍,我是谁?”
“我是谁?我是雯雯!”外婆直勾勾看着我。
我瞬间崩溃,瘫坐在了沙发上,要知道我每周都给外婆做康健,目的很简单,就是让她知道我是雯雯,我是他的外孙女,我的要求低到了尘埃,但在强大的阿尔兹海默症病毒面前,所有努力都会瞬间被打回原形。
我看着外婆,这位我深爱着的老人慈祥的脸,回忆便向放电影一般涌上心头,感人至深:
我8个月的时候,是外婆教我牙牙学语;我1岁的时候,是外婆给我读唐诗,唱她最爱的韩红的歌给我听;我2岁的时候……我2岁的时候,她经常只是抱着我,不说话,她确诊的噩耗如同晴天霹雳,炸响在我们这个幸福的家庭里……
我3岁的时候,她经常发呆,有时冲着我笑;我5岁的时候,她看着我,温柔依旧,但是叫不出我的名字;我6岁的时候,我开始教她唐诗,就像她当年教我一样,然后我教她唱她最喜欢的《天路》。
现在,她已经到了什么都学不会的地步,但是我的斗争还在继续。
但我不能放弃啊,于是便问外婆:“外婆,我们一起唱歌好不好。”
“好!”
“那是一条神奇的天路啊,把人间的温暖送到边疆。”也真是神奇,虽然外婆已经几乎什么都不记得了,但她依然清晰地记得她最爱的歌。
在激昂的歌声中,外婆投入得与年轻时无异,看着它又是摇头又是晃脑的,我开心极了。暗暗觉得那是我努力的结果。
其实,我和千千万万正在和这个绝症斗争的家庭一样都在等待人类医学能够破解它的这一天,也许,这些经典的旋律和歌词是这个世界送给外婆最后的“礼物”。我能看到外婆的不舍,她不舍得忘记她的回忆,这个她“积攒”了一辈子的东西,但她对于这份小小礼物也有极大的欣喜。
今天,是我向外公和妈妈展示我的成果的一天。看着外婆呆呆的眼神,我慢慢地问道:“外婆,我是谁?”外婆的脸色略显呆滞。我尝试做了一个唱歌的动作,她立马醒悟了:“哦哦,你是雯雯。”
我成功用自己的方式让外婆记住了我,而我也将会和歌声一起,成为外婆最后忘掉的“宝贝”。
现在,我现在还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尽力地让“雯雯”和“歌声”两个词永远停留在外婆的心里,记忆的最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