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少小离家,小学、中学,参军、复员,在县城工作,虽只几里路程,却极少回家。即便回家也只一瞬间,不可能东瞧瞧西看看。武汉生活近十年,更无从遂愿。几十年风雨兼程的人生过往,于家乡鲜有问津。清风吹散了流年,留下太多遗憾;时光踏碎了往昔,带走了曾经的片段。梦里偶尔拾起一段年华,回忆便成为回家最便捷的路。让我感心动怀,一次溪坪完小放学返回的途中,过度饥饿失忆至脑子一片空白的逢河跨河、逢岸爬岸,迷走马家垅孤岭昏死的悲惨场景,至今仍常萦绕心间。“几回梦里回故乡”,曾以此为题写过短篇,表述的只是曾待过的主要地方,涉及家乡白铺村的仅寥寥数笔。
据考,历史上这里有一家贸易店铺,因墙体粉为白色,便称为白铺。店铺前面有棵冠盖如伞的千年古老大樟树。白铺处在城乡结合部,这里便成为东河流域民众往来县城的必然歇脚地,由政府资助的免费茶馆一直开至八十年代初。是故,这里历来为城乡商品集散地,每年春秋两次交易会。后来,又将白铺商贸业务涉及范围统称为白铺,“白铺”便由此而来。此外,城关黄姓人在此开设的中医诊所闻名遐迩,自从大型水利工程改河造田开始,满溪坪卫生所设立后,原黄姓中医诊所转至所内。白铺、大樟树,从此成为显著地标之一。
白铺村被陶大垴、沙子岭高岗分隔为东西两片狭长地带,318国道、东河于东侧穿境而过。新辟两千亩良田的斩断虎形山战斗就在白铺东河畔,记录片《英山巨变》一首优美旋律“一花引来万花开,全国农业学大寨”自白铺飞向全国。后建起国营良种场、农科所、溪坪水电站。设在白铺的溪坪卫生所施行手术的新闻传到了香港。武英高速公路服务区落户白铺。溪坪片区完小已从金家墩迁建白铺,全县最高学府占地八百亩的英山一中即将在白铺动工兴建,前几年又建起副食品厂。良好的地理区位,卓越的交通条件,白铺俨然是一片投资热土。
如今同乡好友陈守才盛情邀我赴宴,我欣慰快乐地又一次回到了故乡。美味佳肴的酒足饭饱,突然萌生了想看看几十年再未曾涉足原读小学途经的沙子岭,听说那儿建起了一大片黄桃园。至于西侧湍流不息流经毛兑湾的那条小河到底变成什么样,则不想打探。
微雨霏霏,天气有些凉,去是不去?懂我的陈守才哪顾得了他监管的工地,以至天气变坏?冒着潸潸细雨载着我的摩托车在宽敞的公路上磕劲奔跑,很快来到了“桃源山庄”。好心情总要好事成双,微雨就此停了下来。我们心悦神怡地参观了偌大的黄桃园,巧的是桃园刚好与高速公路服务区紧密相联,销路自然有希望。园内除了广种黄桃,还有更为稀贵的大面积蟠桃,以及服务游客垂钓的鱼塘、餐馆、歇憩小间。大棚内外,除了园区道路,全是绿油油的果树一片。此时园工们为防虫害,正在给粉嫩的幼桃裹包。
朦胧细雨又下了起来。他轻吟一声“坐稳”,一拧油门摩托车便吼了起来,不由分说奔向另一条上行道。放着下行的路不走,你这要往哪儿开?来不及想明白,摩托车就已越过了沙子岭。一座大院,几十年再未谋面的何家湾、毛兑山、李家湾、段家湾,还有这条小河,全呈现眼前。陈守才这一暖心属意的举动,顿时我心里涌起了一股热浪。“既然沙子岭从未来过,毛兑湾、何家湾也一定有缺憾”,聪明的陈守才这才道出了他心中所想。
摩托车开进一座小院内,里面蔬菜长势正旺,四月豆、豇豆、黄瓜、辣椒开花的开花,打蕾的打蕾,结果的结果,五光十色一大片。“你知这是什么地儿?”我摇摇头。吊足味口的陈守才忙说,“这是白铺村的‘五保’养老院”。我连声惊叹,“好地儿,如有可能我愿意来此养老”。养老院地域平坦,地界开阔。细一打听,居户20家,国家每人补贴八千元,每户两厢菜地,足够生活开销。
印象中西侧段家湾、李家湾、何家湾、彭家湾都是人口大垸,可如今稀稀落落已看不到几户。看来搬至东侧的不少。原来曾经昏死的地儿马家垅,全被绿色覆盖。天蓝蓝,地绿绿,小河清澈明亮。西边山脚偏僻处辟有一座大型碎石场。
正是,沧桑白铺变投资热土,筑巢引凤自花开蝶来。
2022.5.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