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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君速记

发表时间:2023-05-20  热度:

Y说:“一分,就差一分!如果不是那个小小的失误,我就进入首都的那个梦寐以求的名牌大学了!”

Y说:“我们班另外一个女生就比我高了一分,结果她去了首都,而我只能来到S城。”

Y说:“为什么我背出了诗文却填错了答案?就这样白白丢掉了两分!”

整个93年的秋季,Y都在抱怨着与他失之交臂的首都师范大学。据说那是一首风景如画的名校,有着浓厚的学术氛围和人文气息。Y说这些的时候,我在旁边附和着,不时地表示一点惋惜与遗憾。但我其实是不太能理解Y的遗憾的,因为我从来没有Y这样高远的志向,能到S城来上学已经是属于祖坟上冒青烟了,还有什么更高的要求呢?

那时候的Y长的太过单薄,细细的胳膊细细的腿,仿佛一截木棍一样戳在大家的面前。Y走路时喜欢扛着一个肩膀,仿佛那个肩膀还在扛着沉重的书包一样。其实大学里面是不用扛书包的,即使上课也只要随手拿几本书就可以了。但Y完全不管这些,每天坚持扛着一个空空的肩膀来往于寝室、食堂和图书馆,仿佛在向过往的师生诉说着他高中生涯的刻苦。

现在想来,那时候的Y还稚气未脱,有力的证据是:Y在新生登记表格上填写的爱好为长跑,是否过敏体质填写为鸡蛋过敏。并向我解释说:“我从小一吃鸡蛋就全身过敏,因此我是不能吃鸡蛋的。”Y说这些的时候睁大眼睛,显得心有余悸的样子,仿佛当时就有一盆煮熟的鸡蛋放在他的面前。

我没有看到过Y吃鸡蛋过敏的样子,但我对Y填写在表格上的“爱好为长跑”是深有体会的。学校为了防止无人管束的我们每天睡懒觉,规定每周必须有3天早上起来去操场锻炼身体或者跑步,并在一个固定的口袋里面插入一张卡片,以此来证明你确实在该天起早锻炼过。这个规定曾让大家痛苦不已。但对于有长跑爱好的Y来说,这个规定又算什么呢?Y会在某个清晨起来,围着八百米的操场跑上五圈,并连续插入五张卡片。为了防止被我们的体育老师抓到这种作弊行为,Y在围着操场跑步的时候会摘下他高度的近视眼镜。Y对我们说:“反正我没戴眼镜,我又没看到有老师守在口袋旁边,我怕什么?”Y的这种方法好像很有效,反正他一次也没有被体育老师抓到过。

Y来自于西北,但他瘦弱的体型彻底颠覆了我关于西北彪形大汉的想象。如果不是在酒桌上,你会怀疑Y来自于江南某个秀丽的小镇:文弱,清秀,带一点书生气。但酒桌上的Y是豪爽的,似乎他要将体型上与西北大汉的差距在酒桌上弥补回来。因此无论大小饭局,有Y在场大家都会感觉到一定的压力。连学校小饭馆的老板都见识过Y喝酒的厉害,只要Y一走进饭馆,老板就会指着Y向周围的人介绍:“别看他歪歪斜斜,弱不禁风,能喝着呢!”但当我们酒酣耳热之际,也就是老板逃之夭夭之时。有几次老板逃的慢了一点,就被Y一把抓过来敬酒,于是一杯一杯再一杯,矮小的老板当时已经有点岁数了,怎么能受得了热情似火的Y手里的酒杯呢?

闲下来的Y喜欢读书,这一点与我相近。因此在逃课的无所事事的午后,Y会相约我一起去学校的图书馆消磨时光。每当Y或者我发现一本不错的书时,都会强烈向对方推荐。不仅是在学校,在毕业多年后,Y的口袋里还有一张S城图书馆的借书证。

由于有共同的爱好,似乎我与Y走的稍近一些。因此当我毕业回C城后,会经常给Y写长长的信。那时候的自己挣扎在一段感情漩涡里面昏天黑地,与父母也闹翻了。因此可以想象那些信里面充满了忧伤与绝望。那些信最终的结果是Y下定决心说服我前来S城谋生。Y站在S城的火车站广场上等我,穿着一件泛绿的外套,眉宇间略显忧色。秋风萧瑟,吹乱了Y稀疏的头发,周围行人匆匆。多年以来,每当想起Y,就会想起他在S城火车站接我的场景:瘦削的身影矗立在寒冷的秋风中,让人心酸而感动。

现在的Y早就变得白胖起来了,这是Y多年注重养生的结果。养生之余,Y在苦读论语,似乎要成为一代大儒了。与Y相比,我始终是一个不能脱俗的人,现在的我唯一关心的是:不知道是否还有机会,能与Y再醉一次,就如当年在学校时那样的肆无忌惮,那样的彻底放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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