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居,坐落在西五马路上的一个院子里。因院子里都是“邮电”和“邮政”的家属宿舍,院外的人们称它为“邮局大院”。
我家住的是“邮电宿舍”,一幢木质结构的二层小楼,居住了24户人家。二楼北侧一间14平方米的屋子,是我们一家6口的栖身之地。
窗外楼下有棵大柳树,树高超过了我家的窗户,枝繁叶茂,枝杈离窗户很近。春天,雨后清晨,满树的柳芽生机盎然,推开窗子,一阵阵清香飘进屋来。父亲养了一只小鸟,每天早上起床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用竹竿挑着鸟笼挂在树上,小鸟便欢蹦乱跳地唱起了歌。夏天,树下是人们乘凉的好地方,淘气的孩子爬到树上,折一段粗细适中的柳枝,割成寸半长,下一番功夫,拧抽出木芯,剩下了皮筒做成柳哨,吹响后很动听。再用一把细一些的柳梢,圈个凉帽,柳叶遮住了火辣的太阳,好不惬意。
在孩子们的眼里,楼里的父亲们都是了不起的人,他们中间有工程师、技术员、大工匠和技术工人等,都是厂里的精英。
母亲们当时在家操持家务,相夫教子。项姨是楼里的组长,心肠热,有号召力,谁家有个大事小情,她都跑在前面。在她的带领下,邻里相处和睦,楼里的公共卫生,每次街道检查也总是优秀。
每当夜晚,楼门关上后,孩子们就都从家里蹓了出来,楼上、楼下的孩子分成两伙儿捉迷藏。水房是我们的藏身之地,关上灯,摸黑找人,常常玩得忘了回家睡觉。
后来,父亲单位成立了家属厂,母亲们纷纷走出家门参加了工作,家家的生活水平也因此有了起色。孩子们则都学会了自己做饭,做家务,成了家里的小帮手。
上世纪70年代初,父亲单位按照上级部委指示,将800人的工厂一分为二,一部分人迁往了西安,还有的人家去了洛阳。几年后,陆陆续续搬走了许多户,我家也搬到了光复路的宿舍区。
小楼,轮回迎接着它的新主人,续写着楼里的温馨故事。此后几十年里,每次路过西五马路,我都要去看看小楼。
10年前,我和儿子专程来到旧居,儿子特意用相机为我和老楼合影留念。
前几年,再次去看望老楼时,已是人去楼空了。有关部门把它定为了危楼,通知住户全部搬离。院子里,静得鸦雀无声,我伫立良久,却隐约听到了当年锅碗瓢盆的交响曲和孩子们的欢笑声……
去年冬天,听说老楼已被拆除,我忙赶去,寒风中,老树弯着腰,像个沧桑的老人,守望着一片瓦砾,有些恋恋不舍,因为它和老楼是发小。我抚摸着它的身躯,轻声告诉它,远在西安的孩子想念您。
好在,有了微信群“邮局大院的孩子们”,让居住在各地的“孩子们”交流起来,仿佛近在咫尺。
如今,我们也是儿孙满堂的人了。我把老楼的照片发到了群里,打开了“孩子们”记忆的闸门,友谊和快乐流淌出来,依然滋润着我们的心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