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夏来了之后,我重新体味到了“目送”“凝视”与“陪伴”的真实感,这便是赤裸裸的爱。
也因为小夏来了之后,我体味到了“淘气”“报复”和“无辜”,这便是赤裸裸的“恨”。
看到了,爱是重新体味的,重新便是曾经有过,但消失了,或者说没有感受到而又重新感受到的感受,直接,明了,温暖,又恣意。那为什么恨就直接开始了呢,这似乎有些偏激,它跟爱相比,似乎倒显得正常了,它不曾消失,也不曾离开,还总在与你的生活照面,让你突然间麻木了盲从了,好像恨是容易的爱却很难。
总之,有了小夏,心柔软了。那团洁白的毛茸茸是柔软的,那可怜巴巴蹭你的脚的样子是柔软的,摇着尾巴蹲坐在门口目送你出发是柔软的,而当你的车子响起关门声,它又会兴高采烈地跑出来,跳跃着扑向你欢迎你回家的样子是柔软的……搂抱着它,顿觉这样真实地表达等待、欣喜与欢乐的动作我们没有了。过于快餐的生活方式,已经简化了各种爱的表达,人们离抒情越来越远。
也许以前你很讨厌抒情,抒什么情啊,多肉麻,抒情还是件很被人看不起的事情,只有没有哲思和内涵的人成天抒情,抒情能管啥用呢,就好比李煜,江山不是感怀与抒情的产物。
现在,请允许我介绍一下小夏。这是一条小狗,品种:萨摩耶。年龄:10个月。体重:60斤。姓名:夏至。乳名:小夏。取名夏至,是因为它来的那天正好夏至。它刚过一百天,我们从南京将它接回来。这小子,有点皮,有点欢乐,有点没心没肺,从笼子里一出来,就扑了过来,认了主人。但我们都喜欢叫它小夏,这样似乎显得亲昵一点,疼爱它一点。
曾经走在街上看到宠物狗被搂在美女的怀抱里,也看见过镇上发了家的女人遛狗的情景。一个美女走过,一个小狗很是享受的眼神掠过,真是纳闷啊,这太反讽了,一只狗都跑到美女怀抱里去了!美女与狗和谐相处,怎么就觉得对人是伤害,是不可理喻的。有一段时间,我也看到了大量讽刺文章,大意是对一个女人和一只狗的讽刺。那么狗为什么就只能是狗,人为什么就比他们要高级呢?小夏给了我答案。
回想一下啊,小夏没有来到的日子里,我们都在干些什么?早起匆匆离家,夫妻各自出门解决早餐。直到关门的刹那,才会警觉,今天话还没有说吗!抵达办公区域,同事相遇,本能地裂开嘴巴拉一拉,算是招呼了。一起坐电梯,也只是各自盯着手机看。即使同一个办公室,大家也很少说话,工作事宜还尽量在群里说,所谓口说无凭嘛!好吧,终于又到了人约黄昏后,各自回家了,吃着饭,手机滴答一声,又滴答一声,家庭的主题都在手机里,爱拍照的拍照,爱发朋友圈的发朋友圈,爱刷新闻的看新闻,爱刷微博的刷微博,喜欢玩抖音的玩抖音,生活一下子寄存在手机里,一个小小的屏幕里。
我不想说如今的宅男宅女特别多,不出门,不交流,不做饭,一切都靠外卖维生。一个家庭如果厨房没有烟火气,这是失落的。厨房就应该是爱的天堂,爱人专心为你煲汤,你难受了,生病了,一碗热腾腾的汤融入了爱一起端给你,你的心一定很暖。夫妻二人在厨房里一起忙碌,你择菜,他掌勺,在油烟味里再闲聊几句,说说隔壁邻居家长里短人情冷暖。中年夫妻的生活也就舒坦了。还有小夫妻,你不舍得我做我不舍得你做,那么好了,你做菜他打后面无限感激和爱恋地搂着你,她夹起一筷子菜擦着肩膀喂给他尝咸淡……
小夏就是这样可爱的,活生生的。你对它没有任何要求,不求它进步,也不在乎它的未来是否光明,更不会条条框框限制它的礼仪。它是小狗啊,活得开心,健康,不随地大小便就可以。这是对爱最简单的要求。而它呢,也会一门心思待你,它似乎已经忘记南京了,跳上跳下只跟着你走进走出,你看电视它跟过来,蹭你的脚,柔软的舌尖,毛茸茸的毛发,轻轻地依偎着你。有时候,因烦心事嫌弃它,一脚甩开,它便站在边上,像个做错事的孩子等待父母原谅,无辜和委屈地等待着你朝它一笑。一笑,恩仇相忘于江湖,又屁颠屁颠蹭来了。你吃饭的时候,它的馋也是真实可见的,死死地盯着食物,涎水从下嘴唇嘀嗒着,眼珠子跟着筷子上上下下,时不时哼唧两声:咋还不给我吃呢!它的喜怒哀乐,就这么赤裸裸。
好了,淘气的时候来了,它是爱施展报复的小家伙。它的报复是你若故意关它在门外,它挠几下门,会悄无声息地留下一滩尿。然后缩在远远的角落里,等着你来发现,还求原谅地看着你,当你恼怒完毕,朝它一看,就那一眼,它知道希望来了,会被原谅了,就又欢天喜地扑过来,用毛茸茸的头蹭你,或直接后脚着地,前脚像双手一样抱住你,眼睛无比深情地凝视着你。仿佛在说:我会很乖的。我很乖的。
现在,我们的生活就变成另一个样子了。只觉得小夏就是家里的一分子,对它生出了感情,它像一个又调皮又可爱的孩子紧密地陪伴在身边。它让我们学会了蹲下身子跟它喃喃几句,与它凝视,抚摸它的头顶。也学会了放下手机,与它嬉戏。它很享受和你嬉戏,那种笑是从骨子里发出来的无邪的笑。更是学会了牵挂,出门吃饭,总觉得它还没有吃,得早回家。一个学会早回家的人,就知道了爱与责任。
转眼间,小夏即将周岁了,它毛茸茸的样子让人的心一点点柔软下来,坚硬已经不是自我保护的盔甲,心只有柔软了,一种和谐和温暖便会像阳光洒开来,照亮心里的每个小角落。一只叫小夏的狗,呼唤着我们回到人间冷暖里,回到爱的世界里。只是这些原来根本不会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