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记忆,那一个长长小巷,老房子,葡萄藤,以及夏天斑驳的影子。
每到葡萄成熟的时候,我和妹妹就会仰着头,看着那一串串的葡萄发呆,而这时候,奶奶就会来摘下几串,这些葡萄虽比不上那些市场里卖的葡萄,却也甜。
我不知道这葡萄藤是什么时候种下的,也如同我不知道爷爷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当我在床上接到爸爸的电话的时候,爸爸颤抖的声音证实了我心中那一份不好的预感,因为我记得,前几星期回家的时候,爷爷还能说话,也能吃饭,一切都似乎慢慢的好了起来,而如今,我再次回家看到的,却仅仅只是一张黑白的照片,我知道,爷爷睡了,永远的睡了。
严肃,一直是爷爷留给我的印象,当我和妹妹调皮的时候,会敲我们的头,而我们也会笑着逃开。那时侯的爷爷身体似乎很硬朗,就像普通的老年人一样。只是,老天却并不让日子平淡的度过,爷爷换上了尿毒症,而以爷爷的体质,已不适合于换肾,只能依靠血透维持生命。
而后,爷爷的身体渐渐不如从前,那一股严肃的气息也日渐淡去,经常能看到爷爷在院子门口和其他的老人家下象棋,爷爷的象棋技术非常了得,奶奶说还拿过很多奖,也许,在爷爷心里,象棋也是他的骄傲吧!
那个时候,是我高中时期最关键的时候,我每每放学回来,都能看见爷爷坐在院子门口,我一直以为爷爷是因为出来活动而坐在门口,一直也没太在意,和爷爷打完招呼就回家去了,后来,我开始参加学校的晚自习,下午放学不会回家了,有一次去奶奶家的时候,听到爷爷问起,为什么现在下午我都不回家,爸爸才告诉爷爷,我要参加晚自习。也一直到那个时候,我在知道,爷爷之所以坐在大门口,并不是因为打发时光,而是在等我回家。爷爷每天都要看见我回来了,才会回去吃晚饭,而我却一直没有注意到,在那些下午的日落中,一个老人家等待着孙子放学归来,再看见他回家以后,会起身收好凳子,笑笑的回家。
爷爷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我高考结束后,爷爷已经不能自己走路了,每天都躺在床上,透析的时候会坐轮椅,意识偶尔也会模糊,认不出人,爷爷的心性仿佛就像是一个小孩子,白天会沉沉的睡着,而一到晚上就会开始闹腾,需要人哄。我和妹妹告诉爷爷我们将要去上大学的时候,我看到爷爷脸上的笑容,知道他也高兴。那个时候,我们以为一切就这么平平淡淡的,就好。
大学后,家里的事情渐渐知道的少了,偶尔的电话中能够了解到一些,而后,我接到的爸爸的电话,爸爸告诉我爷爷似乎快不行了,已经无法透析了,叫我赶快回家。我回家以后,又一次来到了爷爷的老房子里,床上躺着睡着的爷爷,爸爸说情况好转了,直到那时,我一直悬着的心在放了下来。之后的三天,爷爷的身体的确是渐渐地好了一点,于是我返回了学校。
两星期后,当我再次来到老房子,爷爷已经不在了,当爸爸告诉我这个消息的时候,瞬间大脑里一切的思维都停止了转动,我只能茫然的看着充满水汽的窗户上那一片白色的雪花,我只有唯一的想法:我要回去!
一直忍受的病痛折磨的爷爷走了,那个会敲我头的爷爷走了,那个会训导我不能骄傲的爷爷走了,那个会在院子门口等我回家的爷爷走了,那个不会表露爱的爷爷走了,带着我们所有人的记忆走了。
老房子门前的葡萄藤,早已枯萎,你是变成搭向天国的阶梯了吧,送爷爷去了那个没有病痛的地方,也许,爷爷解脱了吧,一个老人家忍受着病痛的折磨,为了看到一家人,一直苦苦支撑,我想爷爷也许没有遗憾了吧。
我会时常想起那青青的葡萄藤,和那个站在葡萄藤下严肃的老人。
爷爷,一路走好。